除夕夜人多,齐渊不放心她带着丫鬟自己回去,便坚持将她送到府门口。
他看着她站在门口,眨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最终才在惊春的催促下进了府门。
他意犹未尽地低叹一声,才收起眼中的不舍,顺着一条街巷回去。
孟河跟在殿下身后,看着他将那个荷包从怀里掏出来,摩挲一会,然后放进去,过一会,便又拿出来看两眼,嘴角的笑意都快飘天上去了。
刚走过一条不长的街巷,在拐弯处见到了一个人。
是温凝的兄长温怀定。
他静静立在原地,身穿深蓝色锦袍,外罩浅蓝色大氅,一张脸丰神俊朗。
他笑了笑:“齐国三殿下,巧了。”
对方是阿凝的嫡亲大哥,也就是说未来是他的大舅子,自然是要尊敬几分。
齐渊正了正神色,拱手应道:“温世子。”
看见温怀定身侧侍从举起的油纸伞已经集了一片雪,显然对方是刻意在这里等他的。
温怀定笑了,想到前些日子自家小妹拖他制的药丸,便顺口问道:“不知殿下的病是否好些了?”
“并无大碍。.......劳烦世子挂心。”
他垂眼,应得谨慎。
可是温怀定也不接着说话,只不急不慌地打量了他许久,情绪藏在眼中,叫人面上看不出分毫。
齐渊遂不卑不亢与他对视,却敏锐地感觉到对方似乎对他并不满意。
这点不满意他自己亦是知道的,他身在梁国,举步维艰,就是处境不这般艰难,便也不希望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嫁到千里之外。
但过了半晌,却听见温怀定道了句:“阿凝,她身体不好,不要让她生气着急。”
纵使他不满意,那能有什么办法,阿凝是个倔脾气,自己认定的事,便是无论你怎么说便也不会改变。
他倒是希望阿凝能嫁一个不用太出众的人,疼她、爱护她,就在京城,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算是偶尔受了点什么委屈,他们便也能马上给她撑腰。
但从某个角度来说,他又是满意的,他的妹妹自然是要嫁天下数一数二的男子,不管是才学,抑或是相貌。
而齐渊恰好满足了后面这点。
齐渊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认真道:“齐某定会做到。”
饶是他现在不认可他,只要阿凝愿意,他便有办法。
见着齐渊与孟河二人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身侧的小厮感慨了句,“爷,我瞧着这齐国三殿下倒像是个有本事的,不比京都的儿郎们差。”
温怀定给了个眼神给他,随即扔了块成色不错的玉,小厮见状连忙接住,喜笑颜开道:“爷,这是?”
“赏你的。”
语罢,便自己提着东西进了府。
*
这一年最后的一场雪,挂满了树的枝头。
因着身子是在孱弱,容早忧便披了一件厚氅,怀中揣着汤婆子,站在屋檐下看雪。
府中四处都挂起了红灯笼,她的院子自是没有被落下。
檐下的火烛将她苍白的脸映出几分暖意。
丫鬟见儿提着一个食盒匆匆跑过来,脸上洋溢着笑意。
“小姐小姐!夫人叫人送来了好多年货,这是专门做给小姐的,说是小姐离了故乡,难免会想念。”
容早忧转头,便见见儿揭开盖子,里面全是她还在舅舅家喜欢吃的糕点和小菜。
她眼眶微红,语气有些哽咽,“夫人费心了。”
不过她最近胃口不太好,只拿起其中一块糕点吃了,便叫见儿将这些都分给院里的丫鬟们。
见儿提着食盒欢欢喜喜地下去了,她立在原地,双手合十,闭着眼,默默为宁国公府一家祈福。
她没什么能做的,唯有的便是这颗赤诚之心了。
院子门口却传来一阵踩雪的声音,她抬眼看去,见温怀定提着缓步而来,冷风将他的几缕头发吹得飘扬起来。
“世子。”她轻轻唤了一声,瘦弱的身子裹在大氅之中几乎就要被吹倒。
温怀定见状快步走上前,怜惜地摸摸她的发顶,见她抱着汤婆子,一双手仍是被冻得通红,便将手中东西交由身后小厮提着,自己便想去捂热她的手。
谁料,还未触及,便见她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眼神清明。
他只好作罢,低低地叹息一声,“怎得出来了,外面这么冷,快些进去。”
她却没有作答,只是垂了眼,轻轻道:”今夜的烟花倒是极好看的,比我在江州见的好看许多。“
“你身子早些好起来,便能去城门处去看了,那边更清楚些。”他无奈,只好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她点点头,遣了小丫鬟从房中拿了一个荷包出来,那荷包也是蓝色,恰好与今夜他的衣裳甚是相配。
温怀定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入非非,却听得身旁人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