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色朦朦,初秋的雨下了几天仍不见停。
温凝坐在屋内,捧着一热茶轻啜了一口,带着潮意的风吹进房内,忍不住轻咳一声。
丫鬟惊春连忙起身将窗户合上,随即转过头皱着眉轻轻埋怨道,“小姐,你身子受不得风,怎的又开窗了?”
“屋内有些闷,我透透气。”温凝放下手中茶盏,抬眼看见惊春皱着眉头,温声笑道。
“小姐,快入秋了,你手脚老是冰凉,我去库房拿几个暖婆子来。”惊春将杯子中又斟满热茶,将门掩了,就要出去。
温凝本欲张口说罢了,抬头却见那小丫头已没了踪影。
她单手支在桌边,望着杯子里的茶水发呆。
温凝生得美,满京城都知道,黛眉水眸,冰肌玉骨,容色秾秾,端的是一副祸水模样。
只是可惜,她从娘胎出来身子骨都不大好。
“吱呀”一声,惊春推了门进来。
惊春怀中抱着两个暖婆子,撅着屁股将门抵上。
她将一个暖婆子套上罩子,塞进温凝的手中,将另一只暖婆子放在温凝的脚边。
温凝抱着暖婆子,整个人脸上烘出微微粉白,她缩在衣领中,语气温软道:
“惊春,我抱一个就好,你也抱一个。”
惊春撅了噘嘴没吭声,过了半晌才道,“小姐,惊春不怕冷,要是你的脚冻着了,几日后的葵水又要好好折腾你一番了。”
温凝听了,嘴角轻轻翘起一个弧度,一双水眸波光莹润,心道:
惊春就比她大一岁,怎的和个老妈妈一样。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惊春道,“小姐,刚才出去的时候,惊春听见说上次那个罗公子又来了。”
罗公子?温凝反映了半晌才想起,是前不久被她拒亲的郎君。
要说家世长相为人都是不错的,连母亲都有意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可是她不愿,她对那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便当面直接拒绝那人的求亲。
她这番行事,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朝代,简直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母亲被驳了面子,罚了她三天禁闭。
现在那人竟又来了,思及此便对惊春道:“若是那罗公子再提亲事,你便去跟母亲说,说是我的意思,说我不可能嫁给他。”
她遵从母亲的意愿,活了十六年,其他事情她都可以妥协,唯独自己的亲事她想自己做主。
————
翌日。
温凝还躺在被窝里,就被府里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门外响起惊春敲门的声音。
“小姐,醒了吗?”
她坐起身来,刚睡醒声音还带着困意,“嗯,进来吧。”
惊春推门进来,伺候着她洗过脸,又漱了口,挑了身衣裳,又细细上了妆才好。
这一番事做下来,已过了半个时辰,温凝的肚子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待用过早膳,温凝才想起一大早府中就格外吵闹,便随口问了句。
惊春收了碗筷,道:“今天据说是淮西大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这会街上应该热闹得很了。这不,二小姐一大早就去了,头上还插满了钗子,奴婢瞧着,倒像个花孔雀似的。”
说完,便捂嘴笑了起来。
温凝听罢,嗔她一眼,作势要揪她的脸,口中道:“好你个惊春,竟然敢笑话二姐!”
惊春躲过她的手,就识趣地求饶道,“不敢不敢,惊春知错了。”
主仆打闹过后便也决定去城门口看看,温凝在家待了一月,正巧出去透透气。
温凝体弱,今日虽雨刚停了,可风还有些大,夹杂着些初秋的冷意,索性便乘了马车。
马车小巧精致,车内的陈设一应俱全,底下铺着软软的褥子,一旁还燃着凝神静气的熏香。
马车行驶地不急,挂在檐角的铃铛泠泠作响。
穿过几条巷子,沿着大道走了好一会,终于看见了城门。
此刻,城门大开,两旁守卫的士兵身着铠甲,分为两列,整齐排在道路两侧。
温凝掀开车窗的帘子,打眼看去,一片乌压压的人头,他们来得不算早,城门附近已站了许多的百姓,马车也有十几二十辆。
在人群的排头处,几名身着朝服的官员立在前头,身侧是几名皇帝的心腹宦官。
温凝认得打头的那个官员,是张丞相,为人处事圆滑,是她爹的死对头。
不多时,便听见自城门外传来一阵阵整齐有力的马蹄声,震地地面都在发抖。
渐渐地临近城门,骑马的人放缓了速度,身后响起车轮转动的声音。
温凝让车夫将马车换了个位置,以便可以看得更清楚。
只听得一阵马蹄踩水的声音,紧接着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便是一群身披铠甲的将士。
最前面的那个人,□□骑一头枣红色,头顶一缕白毛的马儿,马儿体型匀称健硕,皮毛光泽浓密,一看便知是匹不可多得的好马。
而背上那人,不用猜便知是谁。
淮西大将军名魏云峰,果真如传言一般生得高大俊朗,只是因为久居沙场,即便刻意收敛,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一股凌厉。
随着魏云峰进来,后面的一众随行将士也逐渐进入城内,紧随其后的还有一辆低调素净的马车。
领头的官员向魏云峰传达了圣意,几番客套下来,队伍缓缓进城。
两旁的百姓沸腾了,马车中的官家小姐也与自己丫鬟窃窃私语。
随着队伍走到人群中间,便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最末尾的那辆马车。
“听说魏将军此次回来,还带了齐国的一个皇子。“
“什么皇子,到我们梁国不就是质子了吗?也不骑马,还坐在马车里。”
“听说这齐国质子先前在宫里就是个不受宠的。“
“哎哎,我也听说了,好像是说生母是个洒扫宫女。”
队伍渐渐行到官道中间,温凝看够了,便打算放下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