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初在庵堂长大,十年不沾荤腥,小时候见血就晕,回到外祖父家后养了这么多年才稍微好一些,可闻见血腥味还是会忍不住吐。
齐王刀刃上的血泛着寒光,她没有看见,可光是闻一闻就感觉受不住了。
她这厢吐得小脸惨白,元郝在木板床上急得就差按着齐王脖子去哄小姑娘,他身子不能动,嘴巴还不断在动,“姑娘,你不知齐王以前是杀猪的,在军营里的时候经常给将士们杀猪,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改掉坏习惯。你要相信齐王仁慈,惯来不会杀人的。”
顾瑾初瘦小的身子不断颤抖,胃里难受极了,她还没吃晚膳,只吐了些水,可身子已然受不住了,蹲在地下感觉头晕目眩。
齐王将剑擦洗干净,哐当一声置于元郝的木板床上,元郝立即闭紧了嘴巴,默默蜷缩在角落里。
顾静初吐了半晌,扶着墙站稳身子,小脸苍白不说,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唇角更是透着血般的艳丽。
“我、我没事,就是一时不习惯罢了,让齐王与元大人见、见笑了。”她有气无力,依旧微微一笑,昳丽美好。
元郝两只眼睛看得发直,小姑娘真是太好了,性子和善,言辞绵软,明明是齐王不对,她还主动承担责任。他拿眼睛瞪着齐王:快、快去安慰啊。
齐王没有动作,只道:“本王刚刚去杀人了。”
元郝一拍脑门,捂着大腿就哀嚎起来,“姑娘、姑娘,我的伤又疼了。”
顾瑾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元大人,您的伤口在腰间。”
元郝一怔,忙道:“腿也疼、腿也疼,殿下,您赶紧送我出宫吧,快、快。”
赶紧将这个不会说话的齐王殿下弄走。
齐王恍若没有听到他周旋的话,而是凝着皇后,“本王杀了陛下近前的内侍,你怕吗?”
内侍弄权,便是祸患。
顾瑾初抬眸,发觉两人的距离很近,迎面即四目相对,她看见了齐王面上的绒毛,软软地。
她被齐王看得心口发憷,但她没有挪开眼睛,而是微微一笑,眼尾微扬,慢慢说道:“我不关心这些事。”
“这与你平日里所学的佛道不同,佛法普渡众生,你很自私。”齐王咄咄逼人。
顾瑾初慌了,心头忽然快了两瞬,刹那间,她不知齐王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下颚,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平心静气道:“本宫学佛法,是护己,并非是普渡众生,倘若学佛法之人都要普渡众生,那还有人去学吗?本宫不是自私,是无能罢了。倘若本宫像齐王这般权倾朝野,本宫才会想着去普渡众生。”
“本宫?”角落里的元郝愣了一瞬,本宫是宫里娘娘的自称,“也就是说您是宫里娘娘、那、您还……”
还亲齐王,要不要命?
齐王忽地笑了,顾瑾初害怕极了,手忙脚乱地从香囊里掏出一块糖,慌张地递给齐王:“你嘴里应该很苦,吃一颗,就会很舒服。”
齐王嗤笑,“皇后娘娘今年十七了,还要吃糖?”
顾瑾初尴尬不已,默默地将糖放入自己的里,轻轻咀嚼,而后,她又看了一眼元郝。
元郝还处于‘亲齐王的小姑娘是新皇后’的噩梦中,冷不防地被小皇后盯着,总觉得有股阴森,他默默地将背过身子,面壁思过,还将被衾蒙头蒙脑地盖着。
他做完后,顾瑾初嘴里的糖还没有融化,她复又搬了凳子,站在凳子上继续贴近齐王的唇角。
与上回不同,她稍微前进了一步,将嘴里还没完全融化的糖过渡到他的嘴里。
然后,她迅速松开齐王,规规矩矩地站好,还不忘瞥了一眼面壁思过的元郝,不断鼓励自己:他没看见、他没看见。
齐王若无其事般咽下了糖,口齿间尽是甜味,甜得有些齁人。
顾瑾初便转身离开了,打开暗道门,小跑着回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