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服下了李医正准备好的安神药,叶穗岁夜里还是烧了起来。
好在李医正提醒过,药材已经都备好,得到消息后,季夏立刻熬好汤药端了过来,朱嬷嬷拿着糖果盒也站到了床边。
沈炼隔着被子抓住小姑娘的胳膊轻晃两下,压低声音唤了声:“穗岁,起来喝药了。”
叶穗岁本就睡得不安稳,沈炼一叫她便惊醒了。
蝶翼似的长睫颤了颤,接着缓缓张开,杏儿眼朦胧又无神,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沈炼只是闻着汤药的味道,就觉得人生苦的没有盼头,更别说要让叶穗岁这个娇娇女喝下去。
他忍不住偏头问道:“是趁她还迷糊硬灌,还是慢慢哄?”
依他看,长痛不如短痛,硬灌比较好。
季夏看着他严肃凝重的仿佛要上战场一般的表情,轻笑一声,骄傲道:“少爷多虑了,我们夫人可乖呢,您瞧。”
说着,她就将药碗递过去,叶穗岁就下意识地坐起来,接过药碗,大口大口地喝光了。
她全程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让沈炼险些觉得这药其实就是闻着苦。
直到药碗见底,叶穗岁这才“原形毕露”。
她皱起小脸,张开嘴巴,像小狗似的将舌头吐了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把唇舌间的苦味驱散一般。
这时朱嬷嬷立即上前将准备好的两枚枚糖果塞进叶穗岁的嘴里,并且顺势将人给推倒在床,拉起被子将她盖好。
主仆三人动作行云流水,看的沈炼当场怔住,他完全没想到娇滴滴的叶穗岁吃药会这么乖。
见状,季夏轻声解释,“少夫人从刚生下来就开始吃药,服药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小丫鬟说嗓音逐渐低了下去,“但奴婢希望夫人没有这种本能,再好的药,终究还是苦的。”
提起这个,朱嬷嬷眼眶也酸了,她伸手拉了拉季夏,“别说了。”说完又朝沈炼行了一礼,“少爷,我们先去外面候着,有事您就我们。”
二人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沈炼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成小小一团的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
面对汤药,不哭不闹、面不改色,莫说是幼年的他,就算是现在的他恐怕都难以做到。
而叶穗岁对待喝药如同喝水一般,可见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伸手拨了拨少女的长睫,沈炼低声咕哝一句,“小可怜。”
叶穗岁本就没睡熟,被他这么一碰,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
“相公。”
她嘴里的糖果还未化完,说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沈炼只好俯下身子又问了遍,“什么?”
这时,小姑娘的柔软纤细的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圈住了他的脖颈。
“我冷。”
冷可以多加层被子,但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柔软与灼热,沈炼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要我抱?”
小姑娘软软地弱弱地嗯了声,听得沈炼禁不住舔了下虎牙尖。
罢了,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
“知道了。”
脱掉短靴,沈炼正想躺下,又想起自己染血的外衫还没来得及换,干脆又站起来,将外衫脱掉,这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练武之人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高些,对叶穗岁来说,沈炼就像个大火炉,能够驱散外面的一切寒冷。
她立即钻进了他怀里,小脸贴在他的胸口,右手搭在他的肚子上,右腿搭在他的腿上,十分霸道的样子。
如果以前叶穗岁这样做,沈炼定要说她不知羞。
可她现在病了,沈炼只好老老实实地躺着,充当人肉垫子和人体火炉。
僵直地躺了一会儿,叶穗岁的呼吸逐渐平稳,又过了一会儿,她身上散发出的灼热也消散了些。
应该是药起作用了,沈炼想。
但李医正说的那么严重,沈炼也不敢睡,只能无聊地低下眼去数怀里小姑娘的睫毛。
一根、两根、十根...叶穗岁的睫毛怎么这么多。
二十根、三十根...她的嘴巴跟花瓣似的,真好看。
四...她今天还为了我跟人打架...
沉默片刻,沈炼悄悄捏了把小姑娘软软的脸蛋,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笑,“这么喜欢我吗,叶穗岁?”
...
李医正不愧是照顾叶穗岁多年的御医,一剂汤药下去,叶穗岁身上热度逐渐退了下去,到了清晨,体温已于常人无异。
窗外已经响起了嘹亮的公鸡啼叫声,夹杂着几声细碎鸟鸣,彻底打碎了夜晚带来的宁静,恢复了白日间应有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