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岁杏儿眼弯弯,酒窝里也漾着得逞的笑,“没有,是我做了点儿坏事,把他气走了。”
没办法。
沈炼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他说要跟自己划清界限毫无关系,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可不成。
于是叶穗岁当即就决定得做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事,让他无法把自己划分到陌生人的行列之中。
其实她还想更大胆一些,又怕给沈炼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点到为止。
想起沈炼红红的耳朵,叶穗岁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朱嬷嬷和季夏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可是...”季夏迟疑道,“不用把少爷请回来吗?”
哪有洞房花烛夜新郎官跑了的。
朱嬷嬷俯身帮自家小姐整理被子,“不请,跑了正好。小姐还小呢。”
朱嬷嬷也是嫁过人的,知晓洞房花烛夜女子的痛苦和辛苦,小姐还稚气未脱的,大少爷又在气头上,控制不好力道伤到她们小姐就不好了。
打定主意,朱嬷嬷嘱咐几句,就拉着季夏出去了。
喜烛还在尽职尽责的燃烧着,许是察觉到了少女的视线,还努力的爆了个烛花,看的叶穗岁又笑出了两个酒窝。
她于及笄那日重生,了解周朝以后的发展,更清楚哪些是好人,哪些是披着羊皮的狼。
所以她也想过就这样算了,惩罚了该罚的人,与沈家再无瓜葛,陪在爹娘他们身边就足够了。
可一想到沈炼,这个真正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她又心觉不忍。
这个表面上玩世不恭的少年,却给予了她人生中最后的一些亮色与安慰。
前世她嫁给沈轻鸿,还不知晓兄弟二人之间的纠葛,正巧是个大雨天,叶穗岁见沈炼行走在大雨中,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就过去给他送了把伞,见他神色落寞,又磕磕巴巴地安慰了几句。
后来沈炼一言不发地接过了伞,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那时叶穗岁还觉得这人好没礼貌,连句谢谢都不说,却不知因为这把伞,沈炼成为了沈府唯一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
他们的身份私下相见于理不合,但沈炼会时常让人偷偷送一些东西进来。
或是有意思的话本,或是开的灿烂的鲜花,或是一些吃食...这些细碎的小东西,给予了她无限的慰藉。
在她死后,沈轻鸿顺理成章地抬了表妹做正妻,二人你侬我侬,哪还记得她叶穗岁。
逢年过节,偌大的沈家也只有沈炼给她上柱香。
喜烛又爆了个烛花,啪的一声,将叶穗岁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将小脸在锦被上蹭了蹭,蹭走了眼角的泪珠,唇角又重新抿了笑。
世人都说沈炼是个劣迹斑斑的纨绔子弟,可在她眼里,他就像刺猬一样,用尖锐的刺来保护自己柔软的心脏。
好在现在的叶穗岁已经佩戴了无形的铠甲,并不怕他这只竖起尖刺的小刺猬。而且她坚信,真心换真心,终有一天,这只小刺猬会主动收起尖锐的刺,来到她的身边。
当然,现在她要做的,便是美美的睡上一觉。
明天,还有的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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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连草丛中的蛐蛐们都停止了歌唱,沈炼却还是睡不着,并且越想越气。
他今儿去见叶穗岁,是想警告她不要打旁的主意,谁成想最后倒被她这个小丫头给拿捏住了。
他夺门而出,叶穗岁指不定还在背后怎么笑话他。
丢脸!太丢脸了!
他必须得想点办法把这个面子给夺回来,若是让旁人知道沈炼被个刚及笄的小丫头拿捏的死死地,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于是沈炼冥思苦想了半夜,以至于叶穗岁来时,他还在睡。
元福道:“夫人,要不奴才进去帮您叫叫少爷?”
叶穗岁笑着摇头,“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去吧。”
小夫人笑起来太过可爱,元福有些看呆了,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夫、夫人请。”
书房的房门年久失修,推开时发出一阵“吱呀”声。
沈炼才睡了两个时辰,脑袋昏昏沉沉,以为是元福进来了,也没理,闭着眼继续补觉。
叶穗岁走到床边蹲下来,也不说话,只拿指尖去拨弄他浓密的长睫。
只是才刚碰一下,沈炼就猛地睁开了眼。
叶穗岁收回手指,笑得乖软,嗓音糯糯,“相公,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