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悯返回卧房,伸手擦掉林虞的眼泪,低声问道:“疼?”
林虞点点头,抽泣道:“疼的厉害。”
陆悯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知道疼还替我挡刀,你才多大呀,怎么尽学忠孝节义那一套,无论什么时候,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林虞被敲的脑袋发疼,泪水不由流的更多了。她倒不是有多贤惠,事发之时,只是下意识想要保住陆悯,他是她的夫君,二人合该齐心协力,互相帮助。
一想起陆悯迅捷的反应,林虞就知道自己帮了倒忙,她若是不挡那一下,估计刺客死的更快。
她伸手拉住陆悯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嗫嚅道:“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会先保护自己。”绝不帮倒忙。
王来一出府,门房就把消息告诉了则阳候。则阳候喜笑颜开,边穿衣裳边对赵氏道:“陆悯那厮被刺杀了,情况应该不太好,王来已经到宫里请太医去了。”
赵氏惺忪的睡眼一下子就亮了:“这么多年,总算来了一个有本事的刺客,以往那些个废物,连陆悯的身都近不了。”说完也坐起身来穿衣裳,接着道:“也不知道陆悯被伤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活下去,咱们快过去瞧一瞧。”
则阳候点点头,二人穿戴整齐后提着灯笼去了凌园。
刺客的尸体已被清理干净,屋内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赵氏快步跑到陆悯身旁,上下打量着他,假惺惺道:“我的儿,你没事吧?”
陆悯神色未变,冷淡道:“可能要令您失望了,我毫发无损。”
赵氏眉头一皱,尴尬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做父母的就盼着儿女康健,你身体无恙,我才能放心一些,只是……”她迟疑一下,疑问道“你既全须全尾的,王来怎的到宫里请太医去了?”
“母亲,是儿媳被刺客伤着了。”林虞温柔的声音飘进赵氏耳中,赵氏回头一看,只见林虞规规矩矩地坐在杌子上。
因着是晚上,她脂粉未施,浓黑的头发披散着,清清淡淡,犹如月色下的玉簪,比白日里盛装打扮还要娇俏几分。
赵氏暗骂了一声狐媚子,而后像是变脸一样,立马面露忧色,轻轻拖起林虞绑着衣带的胳膊,问道:“伤的可重?”
林虞温声道:“多谢母亲关心,儿媳伤的不重,多亏了二爷英勇神武,我才没有受重伤。”
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纷杂的脚步声,王云潇幸灾乐祸的声音乍然而起:“二爷和二嫂没事吧,听说王来都到宫里请太医去了。”
陆悯显然不喜欢这么多人来屋子里,他大喇喇坐到床上,也不顾长辈在场,启唇道:“我要睡觉,你们都给我滚。”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则阳候仿佛没听到陆悯口中不恭敬的话语,他轻咳一声,拿腔拿调道:“你既不舒服,为父就不打扰你了。”说完看了赵氏一眼,赵氏会意,扶着则阳候出了屋子。
众人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原本灯火辉煌的凌园,在人群离去后,一下子变的冷清起来。
林虞瞄了陆悯一眼,只见他收敛了笑嘻嘻的模样,狭长的丹凤眼内溢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那神情,就像林虞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猫,那只小猫是林虞在后花园捡到的,初见时眼中就是陆悯那样的目光。亮晶晶的,却又怪可怜的。
乔院正带着药箱随王来进了屋,他将林虞胳膊上的布条解开,把伤口冲洗干净,那条伤口看着恐怖,其实伤的并不重,撒上他独创的金疮药后,再喝几幅消炎止痛的药剂,三五日就能痊愈。
芫荽端着药汁放到林虞面前,林虞最怕苦,一看到褐色的中药就皱起了眉头,她挥挥手对芫荽道:“你先下去吧,等药凉一些了我再喝。”
芫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她若是不监督着,小姐回头就会悄悄把药倒掉。她苦口婆心道:“良药苦口,小姐您且忍着些个,等喝完药就好了。”
林虞知道芫荽是好意,但她真的喝不了中药,每次喝完胃里都会翻江倒海一番。她眼珠子一转,对芫荽道:“你到厨房取一些蜜饯过来。”芫荽点点头,转身就去了厨房。
芫荽一出房门,林虞就端起药碗向墙角的盆栽走去,“林虞,你当我是死人不成?”陆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