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玦坐在马上,神情与举止间尽是踌躇。
“怎么了?”明姝笑他:“小玦,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我都说我记住啦。”
“不……不是这个。”巫玦声音有些低,“是更重要的事。”
明姝这才收起玩笑的神情,“好吧,你说。”
巫玦下了马,行到明姝跟前,胸腔扑通扑通地跳,心似乎马上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他沉沉吸了好几口气,呼吸才勉强稳下了些。
只是一开口,声音到底还是不自禁地颤抖,“明姝,我……”
明姝等得自己都着急了,“你什么,快说呀。”
“我想说的是,我好像有点……”
“咴——”
忽然,被巫玦留在道前树下的红棕马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便往前奔去。
“陀罗!”
巫玦一惊,去追也不是,与明姝继续说话也不是。
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舍不得便这么走了。
“怎么还傻站在这儿,还不快去追啊?”明姝推了他一把,“有什么事等你下次休沐再说便是了。”
额上都渗出了汗,巫玦重重叹了一口,只得郑重道:“那你可要等我回来。”
明姝没多想,“知道了知道了。”
巫玦放下心来,转身先是朝着跑远的马儿吹了个口哨,见它不停,只得自己疾疾追了上去。
“绿漪,我发现小玦还有哪里不一样了。”明姝一手撑着下巴,很是笃定。
绿漪惊讶了一下,问:“小姐看出来了?”
明姝点了点头,煞有介事地道:“更呆笨了。”
闻言,绿漪先是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复又噗嗤笑出声来,“小姐,你就知道拿巫玦打趣。”
“不是我打趣,你难道不觉得他比以前要傻吗?”明姝举了个例子,“你想想,他那匹马多漂亮啊,他居然给起了个这么好笑的名儿——陀罗。”
明姝说着自己咯咯笑起来,“万一小玦以后成了名震一方的大将军,一想到他上阵杀敌伴的宝马叫陀罗,那多不威风。”
绿漪想到那个画面,便也笑出声来。
两人原路返回,又专心说着方才的事,是以并未注意到身后槐树茂叶中的暗影。
两个依属于相府的暗卫屏息凝目,待明姝与绿漪的背影渐远,才点足跃了下来。
“头儿,刚刚我们做的……是不是不大好?”身形矮瘦些的暗卫斟酌道。
他身前戴了獠牙面具遮住全脸的高大男子不语,只并拢二指斜飞出余下的一截枯枝。
枯枝带着一阵破风声直向地面,落地时竟是刺入硬土三分。
瘦小暗卫看得直抽气,看来头儿方才下手还是轻了,不然那匹马怕是该废了。
他正愣愣地想,倏然听暗卫首领以极沉的声音道:“去将方才的事禀告公子。”
“是。”
话落,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余下的一人朝锐兵营的方向看了一眼,思忖片刻,则又注意起明姝与绿漪的动向。
锐兵营在奉京城外,来的时候巫玦骑马,明姝与绿漪乘马车。
其实明姝也想骑马,可又不好把绿漪一个人留在马车上,眼下回程,她坐在车厢里叹了一口又一口的气。
“奉京繁华是繁华了,可我还是更喜欢迎县,好无聊。”她掀开帘子双眼放空地望着后退的景色,无意识道:“这么一想,其实偶尔写字画画也还算能打发时间。”
“小姐后悔离开相府了?”
“哪有!”明姝立马收了目光,又道:“我肯定能找到新奇的玩乐!”
才说着,马车的速度便放缓下来,车夫拉紧了缰绳,转头对车内两人道:“今儿个祈安书院与天泽书院有比试,这会儿天泽书院的车子正占着道,两位姑娘怕是要等一会儿。”
闻言,明姝神情一顿,“祈安书院?”
“是啊。”车夫有些疑惑,“两位姑娘不是京中人?不对啊,便是别个地方的,这祈安书院总该听过一二……”
他自顾自开始介绍,语气中不乏自豪,“祈安书院可大有来头,虽不是官学,可院长却是先帝太傅。便是那些个千金少爷,也更愿意到这里念书……哎,对了,咱们的玉面丞相也曾是这儿的学生!”
明姝听着,在心底哼哼——玉面丞相?那分明是玉面木头才对吧?
等了好一会儿,马车还是没有动。
看天色尚早,明姝索性掀帘下了马车,先给车夫付了银子。
“绿漪,我们去看看。”
“好。”
绿漪难得这么爽快地答应,自然不是全无原因。
眼前停了一辆辆的马车,身着统一院服的天泽书院学子陆陆续续下来,朝道边矗立着的石碑而去。
只见石碑上行云流水写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而旁边小一些的字则落了款:陶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