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不同于永安宫阴云密布,这里阳光踏入,宽窗大开,春光无限。
在角落的药炉已经熄了火,天子羸弱的面容上生出些喜色,想来这几日的心情不错。
玉玺已然被高公公拿了过来,放在一旁。流明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是空白一片,金黄为底,飞龙盘桓的圣旨。
流越的婚事,作为皇兄,流明自然是要亲自拟旨。
“仅仅一个绣春苑的头牌酒后之言,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日传遍京城。”流明目视那一抹金色,思忖内容之余又说起了流越的行径。
一旁的高公公知道流明的心思,笑着说出他心里的声音:“京城不少贵族的少公子垂涎绣春苑的头牌,知道自己有机会趁虚而入,巴不得让全下人都知道靖王爷属意安二姑娘,自然是顺势添了几把火,这话本才流传的极快。”
流明笑着摇摇头:“顺势而为,为了安氏女,他上了心。”
高公公一边哂笑,一边打量天子,附和道:“是啊,坊间都在说一直以为靖王爷是个多情之人,谁知靖王爷用情至深,这些日子来竟是委屈了王爷。如今靖王爷在京中的名声,可是比之前的好太多。”
“多情……”面前的帝王忽地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说着极为可笑愚蠢的两个字一般。末了,他抬头望着御书房的天花板,心中好生一番言语。
以多情掩真情,以深情换真心,倒真是,他的亲弟弟会做的事。
帝王收回了目光,面露温和之色,轻轻地说:“世人都说,靖王多情。殊不知,朕的这个亲弟弟,是这世上最专情之人:但凡他认定的事,绝不会改,他看上的人;绝不会轻易放手。”
高公公闻言愕然,看着天子一点点地陷入了沉默,他却还在回味天子刚才的那句话:绝不会轻易放手。
那为何三年前,靖王放手了呢?
高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沉默的天子,一时间他忽然觉得,会不会眼前的天子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什么也没说。
默然的气氛未持续太久,流明似乎想好了要写什么,稍稍一摆手,就有人将笔墨摆好置于眼前。流明眉眼间挂着笑意,执起狼毫笔,沾染了墨水后,开始在空白的圣旨上奋笔疾书起来。
高公公见天子舒颜,偷偷瞄了圣旨的内容,俨然是和靖王爷的婚事相关,不禁喜上眉梢,忙不迭将玉玺从盒子里拿了出来。
流明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下了好些字,看上去虽少了些遒劲之力,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将将写完工部尚书之女安少音,再沾墨要写下靖王妃之时,御书房外传来了太监传唤的声音:
“陛下,王太傅和范丞相求见。”
***
晌午过后,流越恋恋不舍地回了王府,前脚踏进书房,后脚就有小厮来报,王府后门停了一辆马车,递出了王府的腰牌。
“让人带马车一起进王府。”流越心如明镜,对小厮点头后,又对身后的青辞说,“青辞,你亲自把人接过来,注意分寸。”
最后四个字咬字极轻,青辞心中了然,应声后同小厮一起去了后门。将将半盏茶的功夫,青辞就将人带来了,来人头戴帷帽,一袭白衣飘飘如仙,经过时可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脂粉香气,可见,这是个女子。
茶点已至,流越吩咐来人坐下,青辞就站在一旁。白衣女子十分熟稔地福身一坐,可见是不止一次来此。
帷帽这时堪堪被掀开,女子生得妩媚动人,虽是上了淡妆,但举止投足间的媚意尽显,她轻笑着坐在流越的身侧,为他泡茶。
来人便是绣春苑的头牌,暮烟。
“这件事,你做的很好。”流越接过暮烟递来的茶杯,一仰而尽,手指把玩着空了的雪白瓷器,回想宫里定时透露出来的消息,他展颜一笑,“看来本王要好事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