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临宫寝殿,李霄双眼发直,盯着旋转的转鹭灯看了许久。
葛舟尧目光在一人一灯之间流转,心中纳闷,这灯虽然好看,但也不算稀奇,请人就能做出来,何至于看这么久,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玄机?
李霄开口询问:“朕粗鄙野蛮吗?”
葛舟尧一本正色道:“皇上何出此言,皇上乃谦谦君子,博识多通。”
话问得没头没尾,不过没关系,他是伺候人的,不是给人添堵的,怎么好听怎么说就对了。
李霄再问:“朕看起来凶神恶煞吗?”
葛舟尧神情恳切:“皇上凤表龙姿,气宇轩昂,与凶神恶煞沾不上半点关系。”
他已经选择性将李霄率兵杀入皇宫,面若修罗,浴血奋战的样子忘了。
李霄接着问:“朕可曾有过恃强凌弱之举?”
葛舟尧猛摇头:“皇上愿意善待大殿下,足以表明,皇上高风亮节,宽以待人。”
给他戴一顶高帽,让他对大殿下更好一些。
李霄沮丧道:“那为何叶静枫会说朕粗鄙野蛮,凶神恶煞,恃强凌弱?”
葛舟尧浑身一颤,睁圆了老眼,莫不是昨夜出宫之后李霄戏弄大殿下,被大殿下发现,大殿下发脾气了?
他堆出笑脸和稀泥:“大殿下将皇上错认成先皇,说的也是先皇,与皇上无关。”
事情是李霄做的,污名就让先皇去背吧。
“她说的不是她父皇,是明王世子。”李霄面无表情。
葛舟尧:“……”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情形致使叶静枫隔着一个假身份扯到本尊身上去。
他“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大殿下只是对您还不了解,请皇上恕罪。”
听到葛舟尧的话,李霄心里舒服了些,又道:“叶静枫还说,想要朕为她指婚,早日离宫,朕对她不好吗?”
葛舟尧眼珠子一转:“皇上对大殿下自是没得说,只是大殿下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嫁得好不好关乎一辈子,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并非是对皇上不满。”
此话不无道理,为长姐物色夫婿时,全家人也是慎之又慎,李霄目光悠远,自言自语:“由谁来当她的驸马比较合适呢?”
葛舟尧至今不知先皇后给叶静枫的亲事做了怎样的安排,不敢乱说,没有接话。
李霄道:“去把锦衣卫指挥使找来。”
这是不追究了,葛舟尧用袖摆沾了沾额头上渗出的冷汗,站起身。
锦衣卫指挥使朱正豪得讯赶到龙临宫。
李霄下令:“将京中排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的家世,外貌,品行,做成一本册子送过来。”
顿了顿,补充:“要未婚的。”
朱正豪领命退出门外,听到后面那句猛地一个踉跄。
他本以为李霄意在为朝中招揽人才,可有能之才婚配与否重要吗,听上去与早前朝中官员递到宫里的那本选秀的册子异曲同工,唯一的区别在于将所有适婚的贵女换成所有适婚的青年才俊。
莫非李霄至今不肯纳妃是因为有龙阳之癖?
李霄是李家独子,若无子嗣,岂不是不等坐稳江山就要拱手送人?
朱正豪的动作很快,十日后,李霄的桌面上多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他初步塞选了一遍,将打算走仕途的去掉,自己无法确保封口的去掉,门风不正的去掉,与叶静枫要求不符的去掉,再来是容貌与叶静枫不匹配的去掉。
然后,只剩下一人。
他指着一张小像质问朱正豪:“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戴着面纱如何能判断出他相貌如何?”
朱正豪道:“那是凌风馆的主子沈劫,终日以面纱掩面,无人窥见其真容,他身边有很多人跟随,微臣难得找到他落单的机会,他似乎身手不俗,没能得手,凌风馆为天下文人雅士提供畅谈之所,想来他本人的才识不会太差,性情和善,广结友人,琴技尤为出色,从眉眼来推测,容貌必然不凡,微臣以为,不该落下此人。”
凌风馆,沈姓,戴面纱。
李霄对他有印象,那不就是与叶静枫同台比试的白衣男子。
据掌握到的情报,他出身书香门第,家世清白,门风清正,在多地开设凌风馆,行商贾之道,远离官场,除去容貌这一点,其他的条件都很符合。
李霄冷哼一声:“关于此人的情报都是从旁了解到的,许是故意为之,品行究竟如何难以定论,连容貌都不敢示人,要么是面目丑陋,要么是为了隐藏见不得光的丑事,让朕如何放心将公主托付于他!”
说完,将书页一翻,到底了。
“……”
朱正豪恍然大悟:“皇上是想给叶静婷指婚吗?”
鲁国公一直想把叶静婷送进宫,他多次联合前朝旧臣与李霄做对,若是让他得逞,把手伸到后宫,岂不是要骑到李霄头上,可若李霄不肯,他必会扯前朝的大旗逼迫李霄就范,先发制人,给叶静婷指婚可破此局,真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