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三公主叫人骂了草包,这事儿哪能忍?
云韶恨不得当夜就直奔晏府,将那臭书生拎出来好好收拾一番。
可眼下阿姐连床榻都下不来,后院儿还有个不安好心的婆母,自己若是现在出去生事,没的还要给阿姐添乱。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准备等阿姐这头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去好好找那臭书生说道说道。
宛青这一摔虽摔得不厉害,但事情闹得却是很大的。
因为之前太后安排了些伺候的人在身边儿,所以这事儿一点儿没耽搁,当晚便传进了宫里。
自己膝下出去的大公主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太后次日便遣人来问,知道宛青无甚大碍以后,又将钟佺给召进了宫里问话。
这一去就是半日的光景,跟着钟佺的人来回跑了几趟,都不见他人被放回来。
钟老太太这下子着了急,哭天喊地跑来偏院里求云韶:“三公主您大恩大德,这起子事情跟我佺儿没关系啊,都是我这没脸的老婆子做的孽啊,您去太后跟前给佺儿求求情吧,看在……就看在我那未出生的孙儿的份上!”
云韶懒懒笑一下,并不急回答,而是招手叫茯苓剥了个核桃吃。
茯苓拿了钳子将核桃捏开,里头果肉颗粒饱满,她又细细的去掉上头的薄皮儿,这才小心翼翼喂到云韶嘴里。
云韶吃了两颗便觉得腻,又喝了半盏茶才悠悠开了口:“老太太您这是高看云儿了,在皇祖母那儿我是说不上话的,小辈里只有我阿姐在皇祖母那里有面子,求我没用,要不您屈尊去求求我阿姐?”
“哎哎!我去我去。”钟母往日里待宛青格外苛刻,稍有不顺就要罚她在院子里站规矩,十分愿意摆婆母的款儿。
可事到如今,自己儿子被关到宫里不知死活,她早已经顾不上什么婆婆的体面,爬起来就要奔宛青的屋子去求情。
可人还没迈出门槛,身后云韶又轻飘飘扔来一句:“这么去怕是有点没诚意吧,后院柴房您那外甥女可还没个去处呢。”
“对对,差点把她忘了!昨儿推倒宛青的事儿我还没和她算!”说着,老太太提着裙摆,小脚一踮一踮匆匆两步就走远了。
好家伙,倒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责任全推到自个儿外甥女的身上了。
连翘心软,这么一听倒是有些可怜那小丫头:“好好个姑娘,平白叫人糟蹋了不说,现在又要背锅。”
茯苓撇撇嘴,冷哼道:“她有什么可怜的,要我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坏,一个蠢罢了。”
云韶听了,勾唇浅笑,并未多言。
一盏茶的功夫,跟着去瞧的鹤安便回来报。
说荷香被老太太被撵出去了,走的可急,连包袱都没叫拿。
“与她私通那个小哥儿呢?”
鹤安撇撇嘴:“那小哥儿就惨咯,原本是府上的二等仆役,管的是采买的活儿,这下子可好,直接被老太太撵去后院洗恭桶去了。”
“怎么着,瞧着你还挺替他不值的?”云韶问。
鹤安赶忙摇头:“奴才可不敢,奴才只觉得男人□□里头那玩意儿是真误事儿,净给自己添麻烦了,幸好奴才这个已经没了用处,唉。”
像是玩笑话,却分析的是认认真真,义正言辞,逗得厅里的几个姑娘笑个不停。
这头儿主子下人闹作一团的时候,钟母已经去了宛青的屋子里同她赔礼去了。
云韶也懒得听那老太太说了什么,反正就照自己阿姐的性格,怎的也不会叫她婆母难堪的。
不出所料,没多会儿,宛青便遣人来叫,让她去屋子里说话。
云韶磨磨蹭蹭到了宛青卧房的时候,钟老太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在椅子上哭,嘴里还不住念叨着自己眼瞎,做了错事之类的话。
宛青倚在榻上,人虚虚的,劝也劝不得,只跟着长吁短叹。
见云韶进来,她便开口道:“云儿,不要闹了,快替阿姐去皇祖母那里瞧瞧,别叫她老人家平白跟着担心。”
就知道,到了阿姐这里,所有的委屈都得化了虚无。
唉,云韶心里直替她上火。
可眼瞅她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怪可怜见儿的,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拒绝。
“好,云儿这便替阿姐去宫里瞧瞧。”
她这头安顿好阿姐,那头遣了人安排轿子准备进宫,可巧,这会儿便有下人来报说钟佺回来了。
倒是赶得巧,也省了自己还要折腾的麻烦。
云韶出了屋门去看。
只见钟佺一身寒气从外头推门进了院儿,钟母赶紧迎上去问长问短,问他在宫里可曾受了惩罚。
钟佺摇头:“没,连太后的面儿都没见着,只叫我在佛堂外头枯坐了半日。”
这是太后惯常用来惩戒小辈儿的法子。
像云韶这样时常惹祸的,几乎每两个月就要去佛堂闭门思过一回,不过与这不同的是,太后待她可没那么客气,钟佺只是枯坐,而云韶每次都是罚跪在佛堂的。
钟母啊了一声,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钟佺用话给堵了回去。
“娘,这次的事情本就是咱们的错,就算是太后罚我也是应当的,莫说现在宛儿已经有了身孕,就算她一生不孕,我也是断然不会纳妾的,您莫要再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那什么表妹表姐的,赶紧撵走,别叫宛儿心寒了。”
钟老太太少见儿子这么严肃的跟自己说话,虽然心里仍觉得有些委屈,但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回了自己的院子。
云韶双手环胸,在门口笑盈盈的看完这一幕。
心道这母子两个还怪会演的。
钟佺见了她忙过来施礼道:“昨日多亏公主坐镇,我这府上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事儿,钟佺在这里谢过三公主了。”
云韶淡笑:“姐夫只要不怪云韶僭越就行,我这人性子直率,最是瞧不得我阿姐受委屈,对旁人都是没什么坏心的。”
话虽淡淡,钟佺却听得明白。
昨日她吓唬自己母亲的那一席话,钟佺之后也从丫鬟口中听了来。
没想着往日看上去一团孩气的小丫头,唬起人来倒也十分有架势,不愧是天家女儿。
“三公主放心,钟佺就算豁出性命也会对宛青好,再不会叫她受一点委屈,我以我项上人头作保。”
“姐夫既发了这么毒的誓——”云韶挑眉笑了一下:“就要记得,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