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缺一大早便去了霜澜阁，那里并不需人伺候。阿窈于是去了厨房，慢悠悠拿了她和竹韵的早饭，还给竹韵要了一碗姜糖水，拎着食盒回到小院。

竹韵似是一夜未眠，听到她开门的动静，就把围在身上的被子拿开，跳下床来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阿窈，你没事吧？我昨日没来得及告诉你，公子他……”

她的话却被阿窈打断了，阿窈笑意明媚：“姐姐别担心，公子没怪你。”她把食盒放下，拿出那碗姜糖水，端给竹韵：“姐姐把这个喝了，这两日我都替你去守夜，公子那院子着实冷，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先歇歇吧。”

竹韵看她的眼神怪异：“你给公子守夜了？”

阿窈点头，一听竹韵问起，脸上犹带着懊恼：“我昨夜不小心压到公子的腿了，他也没有罚我，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她只顾着自责，压根没看到竹韵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脸上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竹韵不敢深想阿窈话里的意思，能压到腿，那怎么也是睡在了一张床上，难道阿窈跟大公子……

她想起昨夜浑身染血脸色阴森的顾缺，狠狠打了个冷战。

阿窈究竟是多大的心，能在这种煞神身边睡着。

…

过了晌午，陆元一脸悠哉来到湛园，手里握着一卷书，直奔霜澜阁而去。

他见到勤恳守在外头的十三，如以往一般微笑点头。快要进去时，陆元却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转头问十三：“公子今日心情如何？”

十三如实回答：“尚算平静。”

陆元讶异地挑眉，昨日顾缺手里刚见了血，按照以往的情形，免不了要“疯”个几日，怎么也不该用平静来形容。

他凑近十三小声说道：“你可是从不骗人的，跟我说说，公子为什么这次如此反常？”

十三木楞着脸，一句话也不肯说，陆元只好开出条件：“给你买糖，两罐。”

“酥心斋的。”十三加上一句要求，跟陆元说起昨夜的事，他没有添油加醋，只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但光是这些实话，已经足够让陆元惊掉下巴了。

先是“守夜”再是“压疼了”，这让人很难不多想，顾缺和那小婢女昨夜是不是睡在一处了。而且看十三那张黝黑中泛着红的脸，说不定他们真有什么……

陆元进入西侧间，顾缺正拿着笔在画纸上描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散漫，跟以前没有任何分别。但陆元满脑子都是十三嘴里那几个让人想入非非的词，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看待顾缺。

他目光玩味，走到长条案前，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书卷摊开放到案上。

“顾大人，这是恭王一案的卷宗，请你过目。”

顾缺从画纸上抬眸，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陆元背脊一寒，意识到自己今日过于忘形了。他轻咳一声，收起不正经的神色，道：“陈都督已经将案件审结，大人过眼盖个印，这事就算完了。”

陆元深知他的脾性，说是不会过问此案，就绝不会多看一眼。为了走个流程，他只好将卷宗在顾缺面前一页页翻过，只当是他看过了。

恭王这案子，前有谋逆，后有纵火自焚。陆元把卷宗前一半翻过去，顾缺神色不耐，用目光催促他快些。陆元飞速翻到案卷最后几页，略过了起火原因，调查过程，最后便是遇害者详情。

他想干脆把最后几页一起翻过去，顾缺修长的手指却按在他正翻着的那一页上。陆元愣住，看向顾缺指尖那一行字。

“郡主赵云窈，恭王之女，生于宣靖元年，卒于宣靖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