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斗笠的垂纱,她盯着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杜岚霆眉梢翘起,肆意畅然:“我说了,你做我的女人,我保你。以后,你就不用躲到这种地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躲出来,不过……也就我杜岚霆,敢保你。”
上官圆:“……”
微风轻轻拂过垂纱,她的脸在飘动的纱下若隐若现,杜岚霆见过许多美人,坦白说,上官圆虽然美,却也没到让人失了神志那般地步。他一得了她的消息,便快马赶过来,最初,只想过来奚落她一番,可越接近石头村,这个大胆的想法便越来越清晰。
像是在心窝里揣着一只兔子,忽忽悠悠地让他振奋。
“你……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闹着玩?”上官圆实在搞不清纨绔子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
杜岚霆脸上那种放荡不羁在她真诚地发问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冒起无头火,他有些恼怒地地反问:“我没事干,我诓你干什么?”
“是啊,你诓我到底做什么?”
“哎!你!你混账东西!爷说得多清楚,没玩闹,明白吗?看着挺聪明,闹到头是个傻的!爷说的真的!爷没玩闹!”杜岚霆气急。
上官圆想也没想:“我不做这笔买卖,杜公子回吧!”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杜岚霆:“……”
刚刚闷着的气还没发出去,这会心头又添郁气,杜岚霆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走动,越想越气,直接将手中的玉扇摔在地上,自言自语:“爷还就不信了!今儿,就破一回例!”
他大跨步上前,伸手要去拽上官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匕首穿透空气,嗖一声,直奔杜岚霆接近上官圆的手臂,杜岚霆下意识向后退一步。
一匹马紧跟匕首而来,冲散人群,马上的人俯身,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抄下来,轻而易举将上官圆抄起来。
上官圆只觉腰身一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在马背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围绕在她周身,上官圆全身紧绷,不敢回头看殷寄。
殷寄冷着脸,双手圈住上官圆握着缰绳,调转马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杜岚霆。
气氛僵持,谁也不敢冒出半点声响,浮尘漂游在空气中,杜岚霆狠命攥紧拳头,双目迸发冷意,就差一点点!
沈承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年离开京都,对京都的达官显贵毫无概念,谁也不识得,“大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快放人!”
殷寄的目光从杜岚霆移到沈承平的身上,道:“我竟不知,接自己的夫人,也是强抢民女?沈郎中不知道你口中的舍妹,已经成亲了吗?”
沈承平一僵。
“杜公子,倒是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笔账,我记下了。”殷寄再次调转马头,双腿夹击马腹,挥动缰绳,带着上官圆而去。
秋月在后面追着喊,被后面赶过来的阿奎拉上马。
耳旁是呼呼的风声,上官圆在马儿跑动的瞬间,被惯性带得往后一仰,靠在殷寄的怀里。
她不会骑马,这一颠簸,险些将她的脏腑都颠出来,她抓住马鞍,刚开始还能冷静思考,时间越长,人越难受,大腿磨着马腹,腹中翻江倒海的,好在,骑了没多久,殷寄便勒紧缰绳。
马儿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复又落下,砸出一阵尘埃。
上官圆从马背上狼狈地滑下来,跑到一颗树下,扶着树干干呕。
殷寄将缰绳随手扔了,由着马儿随意在林间小路旁吃草。
上官圆干呕一阵,从袖筒中掏出帕子擦擦嘴角。
她的斗笠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碎发从发髻中支棱出来,棕色的头发乱蓬蓬的,面色惨白,身上的棉布裙子也沾染了尘土,第一次骑马,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
荒野林间小路,没什么人经过,她想,八成此地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所了。从一开始逃出武安侯府,她就做好了准备。殷寄要想杀她,她只能垂死挣扎地逃跑试试,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没想到,隔了几个月,他还是追来了。
接受了将死的事实,她反而淡然了。
上官圆转过身,见殷寄坐在路边的大石上,一条腿的膝头弯曲着,一条腿自然垂下,锦缎襕衫随风翻飞,脊背挺直,他侧眸看着她,眉眼间并未显露任何情绪。他身后的树林随风摇晃,风打树叶的声响便漾出来。
上官圆捏着帕子的手不安地握在一起,绵软的帕子拂过她的手,她没有做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在天边铺开一片红霞。
殷寄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上官圆没想到,她在等待死亡路上,先等来了饥饿。
“咕噜噜……咕噜噜……”她的腹部发出如雷般的饥饿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