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圆干呕了一阵,觉得好些了,喘着气站直身子。她侧身,抬头瞧见一脸无辜的殷寄。
“姐姐……我,我,下次不打人了。”殷寄其实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吐,可每次他只要认错,姐姐就不会再生气了。
他眼眸中满是委屈和担忧,还掺杂着一丝难过,上官圆心尖一颤,唉,人家要杀他,他只是还手而已,还是自己让他狠狠地打,他心智低微,什么都不懂,虽然杀了人,但……但也不是没办法的么,要不这么做,他们几人的命,早交代了。
上官圆在心中劝慰自己,伸手拉住殷寄的手臂,再次露出往日温和的笑:“不是,你打得……没,没错,但是以后,不是人家要杀我们,我们就还是不动手,好吗?”
说到后来,言语中已含着请求之意。
殷寄不太懂地点点头,反正姐姐不让他动手,他不动手就是了。
不远处的杜岚霆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惊奇,刚刚黑衣人的刀架在那胡姬女的脖子上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她吓成那样,还能说话扰乱黑衣人,看到死人了情绪崩溃得一个字吐不出,却还不忘爬起来后哄殷三,全不似一般闺阁女儿,他又瞥了眼摊在地上被吓得痛哭的漪妹妹,心中竟然奇异地觉得自己有几分可怜见儿的。瞧瞧,怎地没人来哄哄他,说他做的好呢!噫,真是昏了头,想什么呢!
杜岚霆顾自在那方用玉扇拍拍脑袋 ,然后恢复潇洒姿态,安慰佳人。
殷夫人等人没再听到打斗声,遥遥地望了望,只瞧见岸边站立的几个人,她顾不得许多,泪水连连地往这边跑,“乐安,乐安……”丫鬟婆子在一旁拦着,劝着,一众人乱哄哄地往这边来了。
殷寄见这阵势,不知为什么心头一怯,躲在上官圆身后,低声唤了句,“姐姐。”
上官圆心知他是怕人悲声乱走,全然忘记他刚刚的杀伐狠绝,伸手握住他的大掌,安慰道:“不怕,是夫人,是侯爷的娘亲来了。”
殷寄这才平复了。
不久官兵来了,杜岚霆早已不见踪迹,殷夫人出面和官府的人说了几句话后,官府的人便放他们离开了。
上官圆领着殷寄上马车,落座后,马车慢悠悠地往回走。上官圆伸手摸到车上绵软的缎面垫子,那种真真假假的不安终于流出她的心,她颤抖着,感受着心中的后怕。
殷寄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望她,“姐姐。”眼神中,蕴藏着无数委屈与难过。
上官圆正忙着整理自己的心思,哪有时间管他,只低声应了一声,没听见他继续说什么,以为无事,便再没理会。
殷寄张了张嘴,没出声。他心中好似有团棉花,堵得难受,他想说什么,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明白,好像说不清楚似的。他赌气地望着窗外,不看上官圆一眼。
可能太累了,上官圆坐上马车后不多时,便昏沉地睡了过去。连自己是怎么从车上下来的,又是如何回到房间的,也不记得。
她睡了个昏天暗地,再醒来的时候,已近午时。
屋内的门关着,窗子大开,阳光大片大片地照进来。上官圆擦了擦脸上的汗,刚想叫人,却瞧见趴在桌上的殷寄。他双手平铺在桌面上,脸颊枕着手臂,面朝着上官圆的方向。阳光晒着他的后背,他的发丝在光影中柔顺地散在两侧,脸上的肉被挤得变形了,隆起一团和高耸的鼻梁贴着。
上官圆看着这样的殷寄,很难将他与昨日轻易捏断人喉咙的场景重合起来,她心中一叹,只觉得自己庸人自扰,彻底将昨日的事放下了。
门外的丫鬟秋月听见里屋的动静,轻轻唤了一声姑娘,上官圆还没应声,殷寄已迷糊地抬起脑袋,支起身子,他见上官圆已经醒来,嘴角刚要咧开,似又想到什么,撇着嘴,扭过头去,不看她,“哼!”
上官圆:“……”
秋月推门,怯怯地看了一眼殷寄。
“进来吧!”得了上官圆的话,秋月才迟疑地迈步进门,端水伺候上官圆洗漱。
上官圆一边在盥洗室清洗,一边透过门帘缝隙瞄着殷寄,问秋月:“昨日发生什么事?侯爷怎的不高兴了?”
秋月低头,想不出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道:“昨天回来,姑娘睡着了,侯爷抱着姑娘进了府,夫人见姑娘脸色不好,让人请了郎中来瞧,郎中说姑娘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夫人又哄着侯爷喝药,侯爷痛快地就喝下了,再没别的事。”
上官圆听见自己是殷寄抱进府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又问,“侯爷回来后,就没别的事?”
“奴婢不知。”秋月道。
上官圆清洗后,自己拿了方绵软的帕子投进水里揉了揉,拧干水,掀开帘子出了盥洗室。
殷寄见她出来了,再次示威似的冷哼一声,别扭地不搭理她。
上官圆笑笑,“侯爷,我伺候你擦擦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