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圆小时候去上官府,会染乌膏。后来她发现染了乌膏,上官家老太太和夫人对她更满意,她便一直染着,再没想过不染,虽然她并不喜欢乌膏的味道,对黑色的头发也无感。
回到武安侯府,上官圆带着殷寄去见殷夫人。殷夫人嘱咐上官圆,让他哄着殷寄喝了药早早休息,上官圆低声应了,又领着殷寄回来。
王妈妈迟一步回来,上官圆明白缘由,她也没想过去见法拉赫娜这件事,要瞒着殷夫人。
橘色的烛光映照着,给屋里添了一抹暖色。虽然已经入夏,但晚间还是有些凉,上官圆让人先去将药端来,哄着殷寄将药喝了,又照顾他去梳洗。
一切弄完了,她披上外衣,斜倚在软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在家里好……虽然她才嫁过来两个多月。
*
钱大人开的药,需要早晚服用两次。
昨晚哄着殷寄顺利喝药,上官圆想当然地以为往后也是如此。
“太苦了,为什么一定要喝?”“侯爷喝药了才能好!”
“我现在就很好。”“是,侯爷现在是挺好的,但是……”
“那就不用喝药!”
如此对话反复多次后,上官圆放下药碗,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原以为,她能跨越千万阻碍,照顾殷寄沐浴、去茅厕,就没什么能难住她的了。
殷寄看似玩着,实则偷偷瞟上官圆,见她不似昨日那般难过生气,便真心地开始玩玩具。
上官圆无奈,对一旁的丫鬟道:“再去煎一碗吧。”
丫鬟应是出门。
上官圆坐了一会,见殷寄好好地玩着,便独自出了里屋。她没让丫鬟跟着,自己在院内漫无目地转了转,却无意间瞥见索菱的背影。
想到之前那些事,上官圆秀眉皱起。世家贵族表面繁花似锦,实则哪家都有些腌臜事。她从来不是个爱管事的人,知道什么事了,只当不知道,装聋作哑地保住自己安生日子。
因为殷寄病着,殷夫人特意让人在她院子旁建个小厨房,方便做些滋补的参汤。上官圆眼看着小厨房就在跟前,想到了什么,迈步朝小厨房而去。
小厨房的墙壁是新垒的,还有草木砖瓦的味道。
此时已经过了朝饭的时候,小厨房里没什么人,上官圆想找些糕点蜜饯之类的,却听见屋里传来的对话声。那声音有些耳熟,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让你煎药,你倒是打起瞌睡来了!再偷懒,我就禀了王妈妈!”索菱道。
那丫头吓得一个哆嗦,慌忙认错。索菱又说了些什么,便自己拿起扇子,看着炉火上的药,“你怎么看的,看看,这水都快干了,还不快去拎热水来!”
小丫头连连应是,慌忙地去找热水。
索菱快速侧头瞥了小丫头一眼,放下扇子,手臂动了动。因为她背对着上官圆,上官圆并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只觉得她动作颇为古怪……待那小丫头拎过热水,索菱早已恢复刚刚煎药的动作。
上官圆越发觉得蹊跷。
她想了想,歇了去找蜜饯的心思,三转两转地回了院中。
王妈妈见她回来了,焦急地迎上去:“哎呦,我的姑娘哎,去哪儿了?怎么不让丫头跟着,侯爷找您呢!”
上官圆赶忙回房。
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陀螺躺在门槛,沾了灰,地上是瓷娃娃零星的碎片,还有一分为二的人马转轮。
殷寄正站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柄孩童玩的小木剑,气鼓鼓地瞪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们,“你们把姐姐藏哪儿了!”
他本身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此时虽然是孩子心性,可发起脾气来,眉目间的威严着实令人胆寒。
下人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不小心惹怒了他,被一剑毙命。
上官圆大为惊讶。她已经照顾殷寄两个月,偶然离开过几次,他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反应,今日是怎么了?
她攥紧帕子,走到里间门口,见到他这幅煞气腾腾的模样,竟有几分怯步。
殷寄在看到她的瞬间,气势消散,只留下丝丝欣喜和委屈,他放下木剑,低声道:“姐姐……你别生气难过……我喝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