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程氏,她自幼就没有见过她的那位父亲,以前心怀怨恨,现在这份恨意没了,她反倒有些无所适从。见程氏面容凄苦,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所以,之前您和我说的那个传闻,也是我的父亲吗?”程兮凉小心翼翼的问道。
程氏闭着眼睛点点头,“是的,那些传闻说的都是你的父亲。”
程兮凉仔细理清了程氏之前说的那些话,不禁问道:“阿娘,您有没有想过,因为您远在建安郡,对京城中的事并不了解?”
程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程兮凉,“你什么意思?”
“建安郡偏远,若是从京城传消息来的路上,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会不会有人故意篡改了父亲的死因?”程兮凉试探着问道。
程氏听过后,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觉得程兮凉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不说我先前倒是也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有人想要篡改真相,这一路上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报信的人。”
程兮凉点头表示赞同,心中开始盘算着什么时候可以去调查其中真相。
知女莫若母,程兮凉一沉默下来,程氏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于是她直截了当的问道:“小凉,你是不是想要去追查真相?”
程兮凉忙不迭的否认,“没有。”
程氏知道程兮凉不会承认,便耐心的替她分析了利弊:“这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真想要追查起来谈何容易?况且这一路走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你又从何查起?”
“是,都听阿娘的。”
程氏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讨厌你的父亲,但这也都是身不由己。我以前不告诉你这些,也是希望你的心不要被仇恨蒙蔽,却不想还是算错了这一步。”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要告诉我了呢?”程兮凉问道。
“你长大了,会自己分析事情利弊,自然也有了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程氏又说道,“而且我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那些人也该放弃了。”
“那些人?”
“就是来杀你的那个京城人。”程氏冷哼一声,“京城人惯是会赶尽杀绝,即使十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会穷追不舍。”
程兮凉听着程氏前前后后说了好几遍京城人,生怕程氏又提及了邱钰宸的名字。可是她低估了程氏对邱钰宸的厌恶,因为程氏连他的名字都已经不愿意再提起。
这让程兮凉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忧虑,倘若邱钰宸以后回来,程氏能否心无旁骛的接纳他。
这样想着出了神,然后她就听到了一阵咳嗽声。惊醒过来时就看到程氏掩着唇咳得厉害。
“阿娘,你今天怎么病得往常还要厉害?”程兮凉搀扶着程氏,心中的担心更甚。
周围的竹枝不能借力倚靠,夜晚的地面偏凉不能久坐,程兮凉只能费力的扶着程氏,不让她突然倒下去。
程氏咳了一阵,再一次压下了喉间的腥甜。
“应该是今天晚上的药还没来得及喝,现在又吹了风。”程氏虚弱着声音说道,“你放心,阿娘没事。”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程兮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空白的墓碑,说道,“等下次你病好些了,再来看父亲吧。”
程氏又在原地站了片刻,在程兮凉要再次出声提醒之前有了动作,“走吧。”
两人又沿着先前来时的路往回走。
走了一段距离后,程兮凉趁着程氏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墓碑在整片夜色下显得格外孤寂。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原来一个人平静到了极致后真的可以什么都不会想了。
回到家后程氏拒绝了程兮凉要给她煎药的要求,自己去了灶房,“你自己的伤都还没好,走了这么久的路还不好好休息一下。”
程兮凉没法,只好坐在堂屋内等着。大概半个时辰后程氏端了两碗药进来,一碗自己留着,一碗给了程兮凉。
看着面前的两碗热气腾腾的药,程氏突然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们两个现在都是病恹恹的人,倒是更像一对母女了。”
“我们都会好起来的。”程兮凉说道。
“对,都会好起来的。”程氏点头认同的说道。
只是这一次,她们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再提及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好起来。
*
隔天一早,管家带着余恕敲响了院门。
“老人家这么早就动身了?”程氏觉得有些意外,顺口就问道。
“是啊,早去早回。这眼看着就要到腊八了,等腊八一过就要过年了。”管家说道。
程氏点点头,也没再问,只是提醒道:“那老人家路上小心。”
“这是自然。”管家说完又看向余恕,“小少爷晚上一个人要注意安全,老奴很快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