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日我恢复了记忆找到了家人,定然回来好好谢过老师父,为寺中捐些香火钱的。”
程兮凉目光撇到斋堂有不少和尚正在偷偷地打量他们,不禁小声提醒道:“阿娘,先吃饭吧。”
“吃吧。”
程氏点点头,几人便一齐落了座。程兮凉替程氏和邱钰宸盛好饭,自己才坐下吃饭。
斋堂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筷子碰撞到碗碟上的轻微声响。吃过饭后,程兮凉等人一同离开,程氏今日难得没有立刻赶去藏经阁,而是同程兮凉一同来了后院。
“邱小公子伤好的差不多了吧?”程氏突然问道。
“是的。”邱钰宸应道。
“你愿意跟我们回山下吗?”说话间,程氏已经坐到了后院雪松树下的那张石桌上,然后指了指对面的那个位置,示意邱钰宸坐。
邱钰宸也不推辞,依着程氏的意思坐下,这才回答道:“如果夫人愿意收留我,那自然是愿意的。”
程氏看了一眼邱钰宸,神色复杂,“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留在山上,没准哪一天就给寺中的众人惹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邱钰宸神色平常,没有丝毫的异样。
他又反问程氏:“那夫人为什么要收留我呢?”
“俗话说得好,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我将你救下,自然有义务护你周全。”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程氏最后又吩咐道:“过几日我们就启程下山,这几日你就安心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为你打听打听你的住处。”
听到程氏提起住处,程兮凉听得心惊胆战,生怕邱钰宸想起什么,然后又对程氏透露关于京城的消息。
“小凉?”
程兮凉被程氏的喊声惊得回过神来,立马应声:“我在!”
“你在发什么呆?都叫你好几声了。”程氏嗔怪的看着程兮凉。
程兮凉打着哈哈,岔开话题:“我在想事情呢,阿娘有什么吩咐?”
程氏见程兮凉这般,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再追问:“这几日你照顾好邱小公子,别让伤口又裂开了。”
“阿娘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人照顾好的。”程兮凉拍着胸脯保证道。
得到了程兮凉的保证,三人又简单的商量了一番回山下后的事宜。程氏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原本高高挂在正空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偏西。
“我先走了。”程氏站起身,说道。
程兮凉担心程氏整日呆在藏经阁身体吃不消,提醒道:“阿娘注意身体。”
邱钰宸也跟着一齐站了起来,对程氏作揖道别。
等人走远后,邱钰宸才向程兮凉问起:“夫人身体似乎有些不好?”
这也不是什么隐私,程兮凉便直截了当的说了:“阿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当时因为没有钱错过了治病的最佳时间,所以落下了病根,如今病情反反复复,一直好不了了。”
不知怎的,邱钰宸仿佛从程兮凉的面上看到了愁容。他不会医术,也不太会安慰人。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夫人心善,一定会好的。”
程兮凉“噗嗤”一声笑了,“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顿了顿,还是收了笑,“不过,还是借你吉言了。”
想了想,邱钰宸起身走到程兮凉的身边,依着她旁边的石阶坐下。厚厚的衣袍将石阶的寒意隔绝在外,他这才发觉,原来即使是冬天,坐在石阶上也是感觉不到寒冷的。
寺院建在山间,从石阶的方向向远方看去,还能看到起伏朦胧的山脉被白雪覆盖,连着灰蒙蒙的天空,映入眼帘时就是一整片的白色。
原来从这个方向看远方,竟然别有一番风景。邱钰宸心想。
这个下午,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石阶上看着远方,殊不知在前院来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外面阳光正好,虽然不似其他季节那般毒辣,却是分外温和的。可是走进寺中的这人虽然风尘仆仆,身上却带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气,逼得人不敢靠近。
老师父遣散了正在诵经的众僧,亲自上前迎接了这人。
“吴大人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要紧事?”老师父问道。
那位大人也不像旁人那般见着老师父就毕恭毕敬的合掌行礼,他兀自的拿过一炷香,借着案前燃着的蜡烛点燃了香,插进香炉里后又走回案前拜了拜。
老师父就这么注视着他完成一系列事后,这才走上前来。
这个被称为吴大人的人名叫吴冼,衣着光鲜亮丽,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财大气粗。可是如果单看面相,却又是一副沉稳的面相,与他轻浮的衣着格外违和。
“玄净大师,那位现在还在你这里吗?”吴冼直呼着老师父的法号,话也说得模棱两可。
玄净大师对这些却是了如指掌的,他点了点头,“还在寺中。”
“那就好。”吴冼松了一口气,又警告玄净大师,“记住,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留在寺中。”
“那倘若他执意要走呢?”玄净大师又不放心的问道,担心自己会错了意。
“那就再让他忘一次。”吴冼神色微冷,唇角还含着不易察觉的冷笑,“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觉悟,既然已经从京城出来了,就别再妄想着回去。”
“明白了。”玄净大师悄悄地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垂首应着。
“大人今日还住在寺中吗?”玄净大师又问道,“如果要住的话,我这就吩咐人给您收拾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