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唐闳想要急着将她送出阁,只是不愿她再如此伤心下去,本来身子骨就弱,要是伤心欲绝形成心病可就难治了。
其实唐婉一早便有了决定,只不过这道伤疤总要上药才能见好,否则一直会流血生脓留在自己心里。
此事也就此作罢,就当前尘往事随风而逝,往后余生将有一个不同以往的自己,想来这也是孟婆让她回来的意义所在,有些事总要亲手了结才好。
这些时日唐婉一一谢客在家中休养,气色也日益见好,渐渐回到了以往琴棋书画诗酒茶的惬意日子,无事时在□□院放着纸鸢,对着池塘中的红锦鲤弹着舒心悠扬的琴。
日子也在无声无息中悄然从她的指尖弹走,明日便是中秋佳节,这一日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会一起庆贺,花灯自是少不了,街上还会多出许多新鲜玩意儿。
李氏媛慈笑着让身后的侍女提着一包东西来到后院小榭中,唐婉此时正挽袖在作画,院中虽是秋日萧寂模样,但她画上却无半点伤春悲秋之意。
“要是婉儿生得男儿郎便好了,想来定是状元之才,到时跟着你爹一起报效朝廷。”李氏媛在她身后望着刚题词完的那幅画作不由赞叹着。
唐婉轻缓放下手中的笔将袖子往前整理好转身朝后面之人笑着:“阿娘又在打趣我了。”
李氏媛点着她的鼻头让侍女将那包东西打开,这是朝廷同僚转赠给唐闳的中秋之礼,这是专门从江苏带来,口味更为正宗,其中还有些月饼也一并给她了。
中秋佳节街上一定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唐婉也许久没有出过家门,正好借佳节去街上凑凑热闹。
“阿娘,明日我想出门赏灯,您应该不会如此扫我的兴吧。”
唐婉语气软糯拉着李氏媛的袖子来回摆动着,上次出门遇山匪,这事一直让李氏媛后怕,也极少再让她出门,可总不能一直让她待字家中,病刚好可别又憋出其他症状出来才是。
“你这一提及我倒还想起了,陈家公子前几日让人送来拜帖,他父亲和你父亲是同僚也不好驳了面子,中秋佳节说是要请我们过去吃夜宴,说指不定你们两人还有段缘分呢。”
李氏媛头先一直看重陆游,以他的品学才识和对唐婉的情深义重,两人一定能相敬如宾过好此生,可唐婉却不知出了何缘故毅然决然拒了他的家传钗头凤饰物,还为此让她大病一场,可万万不能再有此念头。
唐婉颇为无奈,分明前世不是行走这般路径,怎变得如此不相同了,她微微抿着唇露出一个亲和的笑来,“阿娘,不是说好要让我先留于家中的吗?您就这么想让女儿出阁呀,日后可就不能承欢您膝下了。”
“傻丫头,女子终归是要嫁做他□□,做他人母,这是本分,你性子韧,心又善,只怕会伤了你自己,为娘自是要帮你寻得一位良人才是,不过陈家公子阿娘可不觉他是个良人,但总归见上一面再论长短。”李氏媛拍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眼下她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之时了,若不是半途出了事故,说不定这中秋佳节她就在他人家中渡过了。
至于这陈家公子,倒是没什么话流传出来,就是偶尔会听到颇为不正经的言谈举止,像是个极易轻浮之人。
唐婉实在不想多去应付自己心中无感之人,看着她阿娘那般殷切的目光,只好先佯装妥协下来,等到明日再见机行事。
这日夜里她让小桃倒了一桶凉水在浴桶中,此刻本就到了秋日,夜里更是寒意顿起,沐凉水浴定是要伤风的。
凉水溅到小桃挽起袖子的胳膊上都不禁打了个寒噤,更何况她家小姐要整个身子泡在里面,她有些担忧道:“小姐,确要如此吗?”
唐婉解开外衣,站在离浴桶几尺远的地方,看着漂浮在上面的花瓣,双手揉搓着肩头两侧,她深呼一口气,“非要如此不可。”
她要是装病唐闳一定会恼怒,可真病境况就不同了,不单单只是要推脱去陈家,更是婉拒这桩婚事。一个弱不禁风还体弱多病的女子怕是日后很难为其家族绵延香火,陈家人也定会考虑此番情况再作打算的。
突然想起前世便就有此罪证,陆母当时一直念叨自己肚子不争气,见到自己和陆游整日如胶似漆耽误他进京赶考,居然拿生辰八字来说事,为何当时成婚前互换二人八字时没有任何反应,都是推口之词罢了。
自己心中还是对陆母有所怨念,若不是看在她是陆游的母亲面上,定是要和她理论一番。
多想无益,她褪去衣物,雪白柔嫩的肌肤在水中如同一朵盛开极淡雅的兰花,晃动水波只觉寒意直窜体内,她的嘴唇上下磕碰着,面色被冻得绯红。
小桃拿着手中的浴帕拧干水点在她光滑的后背上,她的后背有一对极美的蝴蝶骨,宛若生出一双要展翅欲飞的翅膀。
“小姐,那明日你要是伤风了还怎么去瞧花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