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也不知是气恼了还是方才紧绷的脑中弦松了下来,这会子有点力气和他掰扯起来,刚才那点委屈也全部烟消云散,“要不是你胡言乱语,我怎会出错,我一心为你,你却故意搭茬我,还搬出不想为君子,君子岂有欺负小女子一说。”
赵士程捂着肩头拧着眉头低声不说话,宛若一个挨完训的孩子不敢多出声,唐婉指着他的衣裳也不忸怩道:“你自己解开衣衫,许是方才乱动伤到了伤口。”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你还为我解衣察看伤口,你的名声,不如……”赵士程侧头闭着一只眼睛朝向她,语气委屈巴巴的。
唐婉跛着脚打开门,一股秋风倒灌进来,烛台还差点被吹灭,她在一侧拿了个罩子盖住蜡烛。
“对面就是大娘他们的房间,我只是为你察看伤口,没有半点逾矩,他们可以为证。”她义正言辞地说着,态度极为认真,可又像是个小孩子在向大人证明一件东西,样子颇为可爱。
赵士程眼中带着笑意半解开他的衣衫,伤口处又在渗血出来,唐婉有模有样的重新包扎上药,这次谨慎小心,也没有话语让她出岔子。
他被唐婉环抱着,两人中间虽隔了段距离,但她的气息在自己胸口来回移动,赵士程握紧了拳头,忽远忽近的呼吸在他身旁萦绕,这是第一次和女子如此相近,没想到此刻居然是他心跳加快。
此刻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知是伤口发痒还是气息靠得太近,终于知晓当时唐婉说靠及她太近会有点闷,自己目不转睛瞧着跟前这人。
“你再这般瞧着我,我就不跟你换药了。”唐婉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声音很微小。
赵士程叹了口气,可嘴角上扬,“没想到唐家小姐也这般不讲道理呀,没办法,那就先眯着这双兔子眼睛了。”
“以往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油腔舌调,果然人是会变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包扎伤口时不许瞧着我,不许说话。”
唐婉低声嘀咕着,一场梦的时辰好似世道就变了样。
正当她起身换洗染上血迹的脸帕时,一个踉跄便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她似乎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身着一袭自己所绣嫁衣欢天喜地奔向前方等待之人,可被另一人撞倒在地,她眼睁睁看着前方那模糊的背影牵着那一袭红衣女子的手踏进大门。
“阿娘!”
唐婉满身是汗睁开双眼,这回李氏媛正在自己床头边上坐着,她那被挤兑在一起的眉头见她醒来便松了下去,拿着手中的手巾擦拭着她额角的汗。
“又做噩梦了?烧退下去了,就是脚上的伤要歇养一段时日了。”
“阿娘,我是如何回家的?”
当日她晕过去时,吓得赵士程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撕裂,抱着她躺在床头。还是没有调换回来,终究是他彻夜在照顾着唐婉。
翌日清晨他脱不了身要一直守在唐婉床头照顾着,便委托老人家拿着身上的物饰到城中去寻人来。
赵府本说好头天接唐婉去府上,可等了大半日都不见两人回来便托人去唐府询问,可唐闳说他们两人一早便就出发了,这个时辰未到恐不是有事发生。
两家便在城中寻访着,可都未果。赵府丢了小公爷可是大事,刚集结人马想扩大寻找范围,刚巧就碰到进城来的老头子,看到他手中拿着物饰这才将二人寻回。
那群逃逸的山匪也被赵府的人马斩杀在城郊,至于起初那群未见人影的弓箭手,实在不知是哪条路上的,潜伏在赵府的马夫也没有查出究竟是听命于谁,不过能断定一点,一定是朝廷中人。
唐婉晕倒了两日,期间陆游来了四次,每次都见她还在沉睡又不敢多加打扰就离开。
“阿娘,赵公子的伤如何了?”她揉着额头起身,李氏媛拿枕头靠在她身后。
“无碍了,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底子强,你才刚出去就遇上这档子事,以后阿娘还真不放心你外出了。”
唐婉的话刚到嘴边,外边的侍从便说着陆家三公子又来府上探望小姐,此刻正在门外等着。
“婉儿,阿娘知道你的心意,但你与陆游二人毕竟相识数载,他也是真心待你,这回你退亲之事,让陆家人可尤为受打击,陆母还大病一场,念在往日情分上,有些话还须得你亲自说。”
她又如何不知晓退亲一事定会让他备受打击,可若执意如此,毁的将会是自己。
“阿娘,你让他进来吧,有些话我会告诉他。”
李氏媛摸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笑着点头,示意身侧的侍女都出去,独留小桃在门外候着。
陆游进屋见她正无力倚靠在床头,他赶紧上前询问她的伤势如何,脚可还疼,烧可有退,心中是否还恐慌。
“婉儿对不起,当日若我跟着一起前往绝不会让你受伤的,此事怪我。”他自责的拉起她的手,看到白净柔嫩的手背上有些许伤痕更是内疚。
唐婉从他手中缩回自己的手,干裂的双唇微微动着,“务观哥哥,我知晓退婚一事让陆家失了脸面,但此非我本意,今日相见,并非我改了心意……”
“只要你未嫁做他人妇,我可以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