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陈卓：“我以为我们是在谈恋爱。是你追的我，你说自己单身！你没说你有未婚妻！你就这么和我谈恋爱，你把我当什么？把你未婚妻当什么？你真不要脸！陈卓，大清都亡了！你搁前朝养外室吗？”

老艺术家教她念词，先得反复看本子，看完本子理逻辑，吐字要清晰，气息要平和，情感要拿捏到位。

“你跟我在一起，不就图我钱吗？”陈卓冷冷看她，“我俩差距这么大，你不会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吧？”

说完，他又软了语气，“我们好好的，你还是那个令人羡慕的白富美。”

男人惯用的花招，狗改不了吃屎。

他说她假，又哄她继续跟着他，跟着他做小三。梁爽也不生气，不值得。

“差距是大，我要脸，有人不要脸。”她讲完就跑出去了，有点琼瑶样。这是她瞎揣摩的。

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笑。

她真不是一个演戏苗子。

……

梁爽出门就关了录音笔，穿着高跟鞋走了好几里，边走边笑，然后蹲在马路牙子上，练哭戏。

哭得很惨，想自己这辈子总算拿了一个好彩头。

眼都哭肿了，才给姜小果打电话，电话一通就哭，哭得稀里哗啦，不说话。

她是被三人架回去的。回去了还是不说话，就一直哭，过了好久，等寝室关灯了，才忽然出声，“我被小三了。”

她坐在床上，从陈卓追她开始说起，一直讲到今晚发生的事。讲一会哭一会，段家宝撅嘴给她递纸，姜小果穿毛绒睡衣坐在凳子上应和她，罗艳人傻傻的。

最后，梁爽骂：“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三个室友齐齐点头，谁能想到有个“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大美女会被小三呢。

梁爽自己其实也想不到。不过她后来想这也正常，那些有钱人最爱的不就是年轻漂亮的女学生吗？

单纯、干净、美貌、高级。念了十五年书，熬夜、补课、考试，考上大学，对爱情充满美好的期待。却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欺骗、诱哄、豢养，他们甚至觉得玩这样的女人很有面子。

他们不把女人当人，把她们当成案板上的肉，把读过书的女人当“进口”高级肉。

忘了读书是为了明事理，也忘了女人读书是为了找工作。

……

梁爽一周没去大花旦那上课，行尸走肉一样偶尔替段家宝重修马原。

老师点名段家宝，她就答到。

回宿舍给罗艳带了二食堂的面。

三人也绝口不提她的“伤心事”，关系倒越来越好。

晚上大花旦打电话给她，骂她不务正业，骂完让她去上课。

梁爽一直听，被骂也不生气：“老师，我以后不去上课了，我没钱。”

大花旦问：“家里破产了？”

梁爽笑，笑她竟然把自己当富二代，也笑她性子好玩，专挑人伤口上戳。

“我不是富二代，我用的是前男友的钱。我把他的当我的，我的当他的。我以为我们会结婚，我怕我配不上他，我没什么特长，就长得特好看，才想着演戏，当演员，就能嫁给他了。可是他把我当金丝雀，逗我玩，他有未婚妻了，我不知道。我被小三了。”梁爽说着唱了一段词，“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京剧的词，昆曲的调子，不伦不类。

大花旦不心疼她被小三，心疼自己教了个不上进的恋爱脑，心疼被她唱毁了的《锁麟囊》，骂她：“这词能这么用吗？”

梁爽笑笑不说话。

“我要是知道你为了男人来的，第一天就不要你。你赶快走，出门就把我忘了，别说我教过你。亏我还想着不收钱让你接着来上课，我真傻！”大花旦气道。

就差直白讲，我不收钱你接着来上课吧。

“那不行。我现在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老师忘了我前头做的傻事，然后接着别收钱，教我演戏！”梁爽顺杆上。

大花旦傲娇应了，忽道：“我下周进组，你跟我去剧组演几个小丫鬟。”

到底是心疼她没钱，变着法给她机会挣外快，又给她机会叫她实践。

跑龙套第一天又累又脏。衣服脏兮兮，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盒饭是白花花的大肥肉，米饭没煮熟，夹生。

没戏的时候梁爽就搁老远看人演戏，都知道她是大花旦的徒弟，倒没人为难她。

一个小姑娘，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犯不着为难。

晚上回宿舍，发现陈卓把她的东西都寄过来了。

梁爽一点也不生气，她只觉得陈卓傻。转头就把这些大牌卖了，钱全捐给慈善机构了。

拿男人的钱做慈善，捐款人名字是她，真好。

做女明星，要爱惜羽翼，格调要高。

作者有话要说：　　①他教我……早悟兰因：出自《锁麟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