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上街位于京城北面,归北城兵马司管辖,正有一队人马例行巡逻到这里,见围了一大群人,就过来疏散人群。
百姓们纷纷避让,但也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就离得远远的接着看。
在大荣,五城兵马司里有一半都是勋贵子弟,就是来混混资历,日后好调任到禁军去的。如今领头的那个就和周景寻相熟,一见周景寻,直接笑着拱手道:“周世子。”
周景寻沉着脸,拱拱手回了礼。
“把他抓起来!”永宁侯夫人抬手指向盛琰,尖着声音,咬牙切齿地叫嚣道,“打断他的腿……”
“谁敢!”盛兮颜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大荣律》有云:当街纵马致人死者斩!致人伤者杖刑三百,徒三千里。今日周景寻当街纵马在先,欲致我于死地,我弟相护在后,到底是谁的过错?就算是去敲登闻鼓,告御状,我也能辩上一辩!”
盛琰惊讶地微微张大嘴,目光灼灼。
从前他只觉得他姐最温柔不过了,没想到还挺厉害的。恩,他姐果然最疼他了!
“放肆!放肆!”
盛兮颜她竟然敢拿告御状来要挟自己!
真真是丧妇长女,无教戒也!
永宁侯夫人被气得直哆嗦,这让周景寻不快地皱了下眉,心道:这对姐弟一个比一个没教养,敢对他母亲不敬,幸好婚事不成。
他的腹部还隐隐作痛,眼里带着一丝报复地说道:“刘指挥使。我改日请你们喝酒。”他表现出了一副和北城兵马司很熟悉的样子,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盛兮颜目光冰冷。
上一世她身处深闺,或许看得不够真切,但是,小说里写过,大荣从先帝起就渐渐衰败,到了现在,皇帝奢靡享受又宠信宦臣,朝中不但文官贪腐履禁不绝,就连军中也吃空饷严重,某个最严重的卫所,登记了五千余兵员,但实际还不到一千人。
当然,在小说,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萧朔把持朝政,残害忠良之故。
不过,单看现在,周景寻如此笃定,他的一句话就能让这位刘指挥使什么也不问,就把弟弟带走就知道,一个王朝的衰亡,绝不会是一人之过。
而且明明周围还有这么多百姓旁观了整个过程,他说这话,也丝毫没有避着他们的意思。
这种小事,对刘指挥使来确实无所谓,挥手就要让人去把打人的盛琰带走。
这还真不让人意外呢!盛兮颜冷哼一声,刚要开口,突然就有一个人匆匆策马而来,满头大汗地喊道:“刘指挥使,不可……”
盛兮颜眉梢一挑,静观其变。
“刘指挥使,督主……”来人在他耳边附耳低语了几句,刘指挥使顿时脸色大变,差点吓得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用力咽了咽口水,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用力挥了下去,毫不迟疑地下令道:“带走!”
周景寻的嘴角露出了笑。
永宁侯夫人亦是高傲地抬起了下巴,就凭盛家,还敢和他们永宁侯府斗!
然后下一刻,她的眼睛瞪直了,就见刘指挥使的手指向的竟然是周景寻!
“当街纵马,带走!”
周景寻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呼其名道:“刘君深!”
刘君深拱了拱手,义正词严道:“周世子,我等也是禀公处理。”
北城兵马司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当街纵马只要没撞死,压根就不用管,他们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早就做多了。
但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刘君深突然变脸他们也都看在眼里,料想到是有人插手了,而且还是刘君深半点都不敢置喙的人。
当即就有两人翻身下马,什么也不说,冲上去就制住了周景寻,用力把他的双臂扭到了肩后。
永宁侯夫人大惊失色,冲刘君深质问道:“大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侯夫人,呵,周家不过是小小侯府,爷我出身国公府,当今元后就是我长姐,我可当着你面乱显摆没?当街纵马本就违律,我等也是禀公办事。”刘君深原本以为不过是帮个小忙,反正大家都是勋贵子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可没想到那一位竟然会插手!总不能让他为了个周景寻去违逆那个人的意思吧?他们还没那么熟呢。
而且这什么侯夫人?当着他的面乱摆什么架子。
“痛——”
被两人架住的周景寻,脸上突然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痛得他差点叫出声,又立刻就化作了呻/吟,他的双腿像是失去力气,直接往下瘫,要不是还有人架着他的话,就直接瘫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公羊传·庄公二十七年》“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