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原因,我的确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祖父。德国传统中父亲对于年轻人,特别是男孩子的成长,以及人格的形成所起的作用几乎是决定性的。虽然很多女权主义者说这是性别歧视,但是他们改变不了延续了一千多年的日耳曼传统,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德语里的祖国,翻译成其他国家的语言直译就是父亲的土地【Fatherland】。另一个原因,我们祖孙三人都是柏林大学毕业的,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隔了两代的学长和学弟,再加上我们的亲人关系……呵呵。第三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个人是柏林大学国际语言文化学院的**教授,我是院长,是有实权的院长,不是荣誉院长。而他们两个呢?一个几乎失业,一个现在待业……尽管在其他国家也许这种情形的家庭会议已经不会出现了,但是在德国,特别是保留了很多传统的家庭,还是很常见的。
我刚才说过,我不责怪我的儿子,还有我的孙子。我的儿子的确切职业其实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在这个下岗拿补贴成为主流的年代他很幸运的暂时抱住了自己的饭碗,尽管我估计一个月后他也不得不出去再去找工作了。当然了,经济危机并不是他拿着我的手榴弹往难民营里扔的原因。圣诞节前我儿子的一个高中以及大学时期最好的同学被酗酒的中东难民跟踪,结果那三个暴徒一路尾随他回了家,把他捆了起来,当着他的面强暴了他的妻子和女儿,最后把家里的金银细软洗劫一空扬长而去。当然了,这也不是最直接的原因,最直接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当地警察的不作为,报案后警察局始终拖拖拉拉不愿意尽快破案,不过也是难民这个词在欧洲现在太敏感了的确不好处理。圣诞节那天,我的儿子带了一些礼物去拜访串门,但是结果却发现一家三口都疯了。
我的孙子之前有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算是典型的日耳曼美女,金发,碧眼,而且喜欢运动和东方文化,曾经去中国呆过一段时间。半个月前在路上她也遇到了三个喝得醉醺醺的拦路打劫的醉汉难民,结果最后这三个难民都被打的进了医院,而那个可怜的女孩却被本地警方拘留了,现在还被关在警察局里面。但是罪名居然是过度使用防御性武器,比如辣椒喷雾器什么的。
“他们现在还在说着什么……”我的儿子小声嘀嘀咕咕的说道“要给那些难民面包,水,还有生存的权力……这些混蛋。”
“他们的确是不要脸的混蛋,他们玷污了德意志,我们……”我的孙子听了父亲的话突然抬起头,但是看见我的眼神之后又低下了头,嘴里却还在喋喋不休。尽管老了,但是我很清楚的听到了他嘴里刚刚提到的一个词,那个词从词根上来看意思是把什么什么东西都集中到一起来。但是这是一个名词而不是动词,所以说意思是‘集中营’。我想他指的是纳粹的集中营制度……
我不喜欢评论时政,事实上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政治。但是我现在面对着两个已经开始向纳粹主义靠拢的亲人,我应该怎么说呢?迫于二战后的各种法律,以及德国人自己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反省,德国人对种族主义这类的话题很敏感。我只能说默克尔在欧洲难民这个问题上实在是太草率了,太欠考虑了,她迫切的想要向国际社会证明现在的德国和过去的德国是不一样的,但是结果却是自取其辱。甚至有人在公开骂她是美国人的狗……就像是我的儿子现在想当然的以为所有的难民都是德国的敌人一样,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难民,真正的**是根本不喝酒的。德国所接纳的难民中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真正的难民,德国政治家们的短视和不负责任却让最底层的老百姓遭了秧。
我的儿子不知道我收藏起来的那枚M35手榴弹其实根本就没有装炸药,甚至根本就连引信都是假的。就是一个完整的空壳而已。事实上,那枚跟了我至少70年的手榴弹对我的意义非常重要,1939年波兰战役结束之后我就卸下了炸药和引信选择自己保存下来,一直到1945年也没有交出去。而现在它被警察拿走销毁了。我的孙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把P08手枪,尽管没有子弹,但是枪锋依然可以伤人。我不知道如果等有一天警察来到我的家里告诉我说你儿子死了,你孙子被捕了,或者你儿子和孙子杀了人,正在潜逃,希望你配合调查,我们必须对你的家进行搜查……
那我应该怎么说,怎么做呢?我知道如果在将近七十年前,我或许会从口袋里直接掏出来我的证件,我或许会不经意的碰一下我腰间的手枪,或许那些警察在看见了我肩膀上的肩章以及领口中间的铁十字勋章的时候他们会跑的远远的,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没错,那是在七十年前,在同一片蓝天下的那个时代,那个交错着钢铁和火焰,还有血汗的时代,那个战争机器和战争美学被艺术家们电影导演们复制了一遍又一遍的时代。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六个年头。我依稀还记得当炮口的制退器把喷出来的烟尘分成三个部分的时候,那种火焰和烟尘的那种美感,那种火药燃烧之后的味道长时间的停留在你的黑色制服上。钢铁的碰撞毫无疑问是那个时代的主角,也是我们那一代人所最熟悉的……
“欧洲圣母们说……这些该死的美国人的间谍。”我的孙子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们应该把难民都接到自己家里去!这可不仅仅是面包和水的问题,远远不是!”
“克莱恩。”我轻轻的抬了一下手“我也曾经听一个人说过,要为了自己和家人手中的面包和水去战斗……”
“是谁?不会是那个自称圣母的法国大妈吧?”
“不,他的名字叫做阿道夫.希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