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那屈辱的一生,秦昕怎么都不可能忘记。
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都记着那一天,秦氿被带到她面前的那一天。
从那之后,她就不再是侯门千金。
她成了罪民之女。
是秦氿毁了她一生!
重生后的最初几年里,秦昕在夜里还会为之梦魇,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秦氿的那张脸,她无时无刻不记着!
刻骨铭心。
小二很快就收拾好了地上的狼藉,秦昕心神恍惚地看着隔桌的那姑娘又重新坐了回去,依然是背对着自己,正用帕子擦拭着肩上的汤汁,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再也没有把脸转过来。
“昕儿?”见她的神情有些异样,二皇子顾璟问道,“你怎么了?”
秦昕勉强笑了笑,说道:“刚刚被吓了一跳。幸好那位姑娘没事,不然这一盘子汤汤水水洒在身上,想想就觉得烫。”
“昕儿,你呀。”顾璟唇角一勾,轻笑着摇了摇头,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也带着宠溺。
他的昕儿就是这般温柔善良。
“你总这么体贴别人,什么时候也来体贴一下你的未婚夫呢。”顾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双狭长深情的眼眸目中仿佛只映着她一个人。
秦昕的脸颊晕出淡淡的红霞,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
她得到如今的这一切并不容易,不想被任何人给毁了!
上一世,秦氿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抢走了,这一世,秦氿难道还要来防碍她吗?!
秦昕纤长的眼睫垂下,眸子里阴晴不定地闪烁着。
小二陆续上了菜,这醉风楼的手艺确实不错,但秦昕这一顿饭却吃得心不在焉。
秦昕总是忍不住往那一桌的方向看,却再没有机会看到那姑娘的脸,只能从对方的背影来判断,那姑娘应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
真得会是“她”吗?
见隔桌的两人用完膳后下了楼,秦昕有些急了,想对顾璟提议说他们也走吧,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么催促显然太突兀、也太刻意了。
秦昕急中生智,指着方才秦氿的那张桌子道:“二公子,你有没有发现方才那位公子的样貌有些眼熟?”
“眼熟?”顾璟倒是没有注意。
“似乎和端王府的三公子有几分相似。”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昕犹疑的表情恰到好处。
顾璟刚刚没有注意萧泽,现在仔细回忆了一下,不禁若有所思。那位青衣公子的样貌似乎是有一点像端王三公子。
端王顾霄是镇守北地诸州的藩王,也是今上的皇叔,手握重兵。
藩王无诏不得入京,顾璟见端王的次数屈指可数。
九年前,皇帝三十大寿时,端王曾带着端王世子和两位公子来过京城。
彼时皇帝是让其弟肃王招待端王世子兄弟三人,顾璟只在御书房和宫宴等场合不近不远地见过端王三公子顾泽之。
当年顾泽之才十岁,现在他应该已经十九了,相貌与年少时多少也有了些不同。
顾璟眸光一闪,连忙起身跑到窗边往下看去,但是那两人已经走远了,他只远远地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昕儿,你看清楚了没?”顾璟转头问秦昕道。
秦昕摇了摇头,“就是刚刚他们下楼梯的时候,看到了一眼。许是我看错了。”
顾璟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窗槛,眸色幽深,思绪飞转。
端王府这些年可谓暗潮汹涌,起源于嫡庶之争。
端王妃子嗣艰难,与端王成婚二十年都没诞下嫡子,端王迫于无奈在三十五岁那年立了庶长子为世子。谁也没想到的是隔年,端王妃居然怀孕了,老蚌生珠为端王诞下嫡子顾泽之。
于是,端王府的局面就有些尴尬了。
端王世子无过,便是端王也不能说废世子就废世子,更何况顾泽之年幼,说得难听点,能不能活着长大也不好说。
今年初,顾璟偶然听到皇帝跟身旁的大太监提起要把顾泽之叫来京城读书,还说等顾泽之来了,考校一下,若是当用,还是应该由嫡子承爵才是正统。
当下,顾璟就悄悄去信端王世子透露了这个消息,以此向对方示好。
顾璟眉头微蹙,薄唇紧抿。
秦昕打量着顾璟的脸色,出了个主意:“要打发人跟过去看看吗?”
顾璟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