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年很弱,在整个虫族中绝对称不上强的身体,力气不大,行动不迅捷,又很容易受伤,轻易就能将其制服,他的精神与内心也远称不上强,容易陷入情绪波动,临到大事时也缺乏几分勇气。
他恰到好处地阐述了拥有B+潜力的虫的特征,像是虫族社会中最普遍而又最广泛的案例。
每一只B+的雌虫都像他。
他却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只。
若是翻看过桌脚累得越来越高的笔记本,了解过在日常学习之余他为自己安排的训练就会明白,这只虫的眼睛里盛着的尽是积极灿烂的东西,他好似不曾对他所处的时代与社会由衷地失望过——
在他的视野里有含苞的花蕾。
好似在下一秒就能缓缓盛开。
兰图祭从梦中惊醒时,看到不远处的书桌上还有点点灯火。
从审判法庭刚走出来的商问开始坐在书桌前恶补自己这几天落下的课程,沙沙的落笔声有节奏地回想在房间之内。这本与枪械相关的笔记本也即将被写完,成为角落里那堆能证明他努力的纸堆中的一部分。
商问已经磕磕绊绊把书中与枪械相关的知识记了四分之一,他背书的时候,喜欢用左手撑着下巴,不安分的手指时不时搔搔脖子,时不时拽一拽颈边落下的头发。
那背得正用心的青年忽的抬起头来。
“做噩梦了?”
“没有。”兰图祭从床上坐起,感觉自己的心脏以从未有过的激烈的频率跳动着:“快进入第二阶段了。”
原本按他的预估,他进入第二阶段的日子还需要再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至于他提前成熟的原因,恐怕是他在这些日子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刺激。
“第二阶段成长期?”
商问对虫族这三个阶段印象深刻,大抵虫族真的就是变态发育,身体积累够充分的营养后就可以直接突破身体的限制。
至少当他成功进入第二阶段成长期从营养舱里出来时,差点没认出他自己——猛地从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变成十六七的少年,愣是谁都会怀疑自己这具身体是不是被掉了包。
而虫族从第一阶段到达第三阶段的时间比人类从出生到成年所需的时间还要短,这也为虫族的屯兵与征战星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呃,那你……”
“不急,到时候回兰图家一趟就行……你笑什么?”
商问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小家伙:“完全想不出来你这臭屁的小鬼长大后是什么样子。”
兰图祭轻哼一声。
……
在理论课之前,安佩悄悄摸到他身边,用相当八卦的语气说着相当严肃的话题。
“听说了没,那家公司听说被兰图家收购了。”
“哪家?”
“就涉及到监管不力殴打雄虫的那家。”安佩啧啧称叹:“兰图家新换了一位厉害的家主,这些天与其他家族达成了好几项大交易……有S级雄虫做筹码真好啊,我家怎么就没遇上这种掉馅儿饼的事?”
经历过审判法庭的商问在对这件事心有余悸之余,虽然他也捕捉到了安佩所说的“筹码”两个字,但作为被这个社会毒打过不止一次的雌虫,他下意识地将其归咎于安佩的失言。
待理论课结束后,他去中联邦内的商店买一束花,去了珩所在的医院。
珩的伤很重,但耐不住A+雌虫强大的恢复能力,经过这两天的修养,身上的伤口已然好了七七八八,现在也就遵照着医生的意见多休息几日,让身体得到充分的恢复。
最初与珩见面时,商问还有几分尴尬,但珩完全不介意这些,看见他捧着花过来,仍旧像从前一样对他抿着唇斯斯文文地笑。
“贺君教官怎么样了?”
商问轻叹:“还没讨论出结果,但应该不会有太重的刑罚。”
珩仍旧在笑:“教官待你不错的。”
如果是以前,商问肯定要在线骂这家伙一句混账,但在今日,他却只觉得无话可说。
攒动他去绑架雄虫的是贺君,替他顶罪的亦是贺君,这就导致他对这位教官的感觉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谈这件事了。”商问把花放到床头,忽的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身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监狱里说的话?”
珩似乎对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感到惊讶:“你是说不平等的根源这一问题?”
商问点头。
他坐在病床一旁,微微低着头,手指有几分不安地交错着——大抵人要面对自己的错误时总会产生为难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