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庭是元岚国开国皇帝的兄弟,也是威名赫赫的护国将军,而秦威侯,便是秦氏先祖,那位尚了开国长公主为妻的将军,初代秦侯。
萧毓风和萧执月齐齐都看向跪倒在地的秦远峰。
秦远峰人都麻了,众目睽睽之下已来不及阻止儿子,他哆嗦着瘫倒在地,眼神发直,思忖着该怎么护住儿子,护住他老秦家。
秦牧野正在激情背诵骆宾王《为徐敬业讨武曌檄》,根本没注意到便宜爹来了。
元岚也有诸如“燕啄皇孙”示警,“龙漦化人”的典故,全文引用背诵的确毫无难度。
突然,秦牧野察觉上首皇帝和摄政王神色古怪,顺着萧毓风和萧执月的眼神看过去,这才看到自己便宜爹快要气晕过去的可怜模样。
秦太傅一梗,赶忙掩饰性地咳嗽几声。
布料摆动的窸窣声响起,坐在上位的一人站起,端起茶壶倒了杯茶,苍白如石膏的手指捏着杯盏伸过来,温热的茶水被递到了秦牧野唇边。
“喝口茶,缓缓,你身体不好,还是勿动肝火为好。”
秦牧野皱眉看过去。
半臂开外,萧执月眼中密布血丝,瞳孔发黑,眼底青黑不掩疲惫,神情却有些隐隐的亢奋,猩红唇瓣勾起,嗓音暗哑:“我竟不知您心里是这么看本王的,不尊师长?既然如此,那我便尊一回太傅,为太傅奉茶一杯,你可愿原谅本王?”
仗着没人敢抬头看站着或坐着的三人,萧执月回头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萧毓风,一手端着温茶,一手压住杯盖,就要亲手喂秦牧野喝茶。
萧毓风双手握紧,青筋毕现,沉声道:“摄政王,太傅字字珠玑,所言非虚,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非也,我最是敬慕太傅,尤甚陛下百倍。”
萧执月盯紧秦牧野,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得异常的唇瓣。
如毒蛇在嘶鸣。
“正因太傅字字珠玑,文采引人心动,本王才要这般,不若不敬师长,不爱护弟弟,岂不是要气坏了太傅?”
然不等他再动作,手就被秦牧野稳稳按住。
瞥了发疯的萧执月一眼,秦牧野当真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两口茶。
背了一大段古文,他还真有点口干。
秦牧野润好嗓子,调理一下气息,整理好衣袖后,继续怒视萧执月。
萧执月不闪不避,收回手,瞥了秦牧野一眼,就着秦牧野喝茶的位置,将剩下的茶水慢慢喝干净,还轻缓地舔了舔茶杯沿。
秦牧野:“……”
是他输了。
这个人实在太变态了!
心累不已,他干脆不看萧执月,指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勋贵们继续破口大骂。
“你,你,还有你!李阁老,孙副相,郑提督!我有一言问尔等!
“公等或家传汉爵,或地协宗亲,或膺重寄于爪牙,或受顾命于先皇。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注3]
萧执月眼光一闪,回头看向萧毓风:“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太傅心怀天下,所言振聋发聩,陛下认为呢?”
萧毓风看着他如此不加掩饰的模样,只觉口中泛出淡淡的血腥味。
怨怒,却无计可施。
幼时的预感,终是成真。
母后说的对,萧执月果真是一条毒蛇,盘踞在他身边妄图夺走一切的毒蛇!
萧毓风终究不是张狂荒唐的萧执月,他是元岚的君主,再怒,也得保持帝王风仪,闻言颔首赞许道:“摄政王说的正是,太傅如此之才,世所罕见。”
摄政王眸色晦暗,低低地笑起来:“正是,太傅如此之才,却被鄙弃于幽宅,是本王和陛下思虑不周,陛下觉得,如太傅胸襟抱负,该在何处施展?”
萧毓风眼中划过一道锐芒:“朕觉太傅之才,任丞相一职,当再恰当不过。”
此言一出,宣政殿内跪着的众大臣齐齐一惊,连秦远峰并秦牧野父子也愣住了。
丞相手握实权,能调配地方人手,指挥地方政务,乃皇帝和摄政王之下,最显赫且有实权的职位。
秦牧野这才将所有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得罪了所有人,皇帝这般任命,是被气疯了吗?
更诡异的是,听了皇帝所言,摄政王竟也抚掌大笑:“正是,太傅这三年来兢兢业业教导陛下和本王,才能政略品行,陛下与本王再清楚不过,唯有丞相之职能配得上太傅,善,大善!诸位可要向秦相一般,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
故意挑衅萧执月,正等着被激怒的黑化主角攻当面讽刺才学,继而名声扫地的秦牧野:“……”
这个世界怕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3]皆引用自骆宾王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因剧情需要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