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浦舟町,这里曾经是横滨最繁华的地方之一。
宽阔的马路,琳琅满目的商店,来往的豪车和行人。但是现在,这里一片萧条,一部分商店大门紧闭,一部分商店门窗被砸开,满地狼藉。原本干净的马路现在到处都是废物堆积在一起,有被砸碎的玻璃,有被丢弃的杂务,还有血迹和弹壳等战斗后留下的痕迹。
偶尔还能看到尸体。
黑手党的战争开启已经长达两个月的时间了,战火已经到了最热烈的时期,除了黑手党以外,街上已经很少会看到普通居民了。
除非迫不得已,比如前面街道口那辆翻倒的白色小轿车,坐在驾驶位的男人狼狈的从车里钻出来,他胳膊被割伤了都是血,却还是努力的扒拉着车门,想要将自己的同行人拉出来。
然而血却从车底下慢慢渗出。
男人的表情逐渐从惊恐到绝望,涕泪横流,扒拉着车门的手却没有停下,同时开始呼救。
呼救的声音被几十米开外的两拨黑手党火拼的声音压下了,也正是因为开车到这里发现前面两拨黑手党,男人急速转方向盘打算避让,却被一颗流弹击中了轮胎,才翻转撞到了墙壁。
黑手党们对不小心被波及的车辆和里面的人都毫不关心,他们眼中只有敌人,手里只有连续冲锋的枪,他们仍旧在疯狂的射击,进行着近乎自毁的战争。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两拨人的中间。
黑手党们被吓了一跳,但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没有停下,无数颗子弹向着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而去。
乱入其中的男孩冷漠的抬起手,谁都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瞧见一片寒光闪过,等男孩收刀入鞘的时候,两拨黑手党手里的枪都被击碎,同时手和脚踝被割伤,拿着武器的手和支撑身体的脚同时失力的结果就是两批人,齐刷刷的倒下了。
从男孩出现到两拨尚且存活的黑手党倒下,全程不过三秒钟。
“就算想自杀……”男孩冷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黑手党们,嘴角下压,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找个好地方,自己给自己来一枪,别在这里互杀,自己死了还给别人造成麻烦。跳海也不错,喂饱几条鱼也算给了点贡献。”
倒在地上的黑手党们想要爬起来,手和脚却完全不听使唤,他们只能在地上挣扎,如果有医生在这里检查后会告诉他们,肌腱被切断至少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和修养才可以行动。尤其在刚刚切断后,短时间内别想动。
男孩没有理会这群无论手脚还是脑子都废了的黑手党们,枪声消失后,他就听见了远处男人声嘶力竭的呼救声,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仍旧扒拉着车门的男人身后。
男人还在呼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孩,因为他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透着车窗玻璃,男孩看到了后座上半昏迷的女性,她的胸口仍旧在起伏,还活着,不过腹部的伤口正在大批失血,再这样下去,她会死。
一柄长刀猛然刺入了车门缝隙中,将呼救的男人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就瞧见身高不过一米出头的男孩,冷着一张脸用刀将车顶撬开了一个大洞,正好可以将女人从翻倒的车里拖出来。
“……谢、谢谢。”男人回过神,连胜道谢,他抱着自己血淋淋的妻子打算百米狂奔去医院,被男孩摁住了肩膀。
“来不及了,我带你去。”男孩说道。
男人还没点头,就感觉眼前的景色闪动了两次,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失重感,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出现在一件干净的办公室内。
“……哎?”男人傻呆呆的,只发出了一声疑问音。
与谢野晶子正无聊的趴在桌上看窗外,自从龙头战争开始后,福泽社长就限制他们出门,那不是武装侦探社可以插手的纷争,与谢野晶子除了偶尔出去采买以外,基本上就是在办公室无所事事的看小说。
就算与谢野晶子想要出去执行医生的职责,在这种情况满大街去找偶然被卷起其中,九成九几率会当场死亡的普通人去赌那么一点的可能性,显然不现实。
就算有没当场死亡的普通人,恐怕等她赶到了,也差不多死了。
与其搭上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做无用功,不如留在武装侦探社呆着,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武装侦探社所在的街道,再远的就没办法插手了。好在黑手党的战争中心比较远,这里还算是安逸。
“呐,乱步先生,你觉得这次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呢?”与谢野晶子问道。
江户川乱步正看着手里的玻璃球,他转动椅子面对窗外:“大概很快了吧,小善的工作马上就要结束了。”
“小善会来结束这一切?”
江户川乱步想了想,歪头对与谢野晶子一笑:“不,应该没办法吧。”
与谢野晶子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既然奈良善没办法,为什么要提他马上结束工作了呢?
难道这二者之间没有关联?乱步先生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吗?
江户川乱步知道与谢野晶子正在疑惑中,他并没有解释,只是兴致盎然的拿着玻璃珠对准天空,用他碧绿的眼睛观察着。
抱着女人的男人和奈良善,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了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内。
男人仍旧一脸茫然的表情。
“病人!”与谢野晶子看到女人后惊呼,她脸上一点点激动立即褪去,因为她发现,女人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所以……只要使用异能力就好了。
“哦,好吧。”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来,把她交给我吧。”
男人呆呆的转头看向奈良善。
“给她,她是医生。”奈良善解释道。
“哦,好的,拜托您!”男人终于回过神,虽然很多事情他都没有明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街道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更不明白这样明显是职工办公的地方会有医生,总之,能得救就好了。
他只希望自己的妻子平安。看着妻子被黑色齐耳短发的女医生带走,男人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注意到地板上低落的血和自己身上的狼狈,又打量着这个干净的办公室,他窘迫的挠了挠头。ωωw.
“在这种时期还敢出门,胆子真大。”带着他来到这里的奈良善随口说了一句道。
男人脸更红了,他正要解释,前面靠窗坐的少年就转动椅子看向这边,瞥了男人一眼后说道:“没办法,因为他要给妻子看病嘛。”
男人怔住了,因为少年说对了。
“看病?”奈良善找了个位置坐下,听到江户川乱步的话后,转头看着男人。
男人低声道:“是的,我的妻子一直有胃病,这次发作的很厉害,吃药完全压制不下去,我没办法就……”
话还没说完,与谢野晶子就从医疗室走了出来,她摘掉手里的白手套:“好了。”
男人又傻眼了。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妻子在与谢野晶子身后走了出来,虽然面色苍白,走路看着有些无力,确实生命已经无大碍。
“智子,你没事了?”男人上前搀扶着自己的妻子。
智子摇了摇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亲爱的。”
“啊……没事。”男人擦着脸上的泪,“我看到你肚子上那么大的伤口,好害怕,我以为我害死了你……”
“很神奇。”智子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抚摸着自己平滑的腹部,在车子翻倒后,前座被撞坏,伸出的一根金属棍斜着刺破了她的小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大量流失,就算及时送医输血,或许也来不及了,她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神奇的医生,动动手就让她完全恢复了。M.
“胃也没有那么疼了。”智子说道。
与谢野晶子脱下了沾染着血的手套,笑眯眯道:“我稍微给你动了点小手术,胃炎也没有了哦。”
智子看着她手套上的血肉残片,虽然记忆不甚清楚,却本能的不想知道与谢野晶子说的小手术具体是什么。
“谢谢,那个费用……”男人仓促的摸着自己的口袋,拿出钱包的同时,掉出来几张病历单,奈良善瞥了一眼,上面是男人妻子的胃病治疗记录。大概是打算送医的时候,能让医生清楚知道自己妻子的病史和用药记录吧。
奈良善看向江户川乱步,少年侦探吃完了嘴边的零食,想起一件事来,对奈良善伸出了手。
一声响指,带着甜蜜气味的纸袋落在了江户川乱步的手上,包裹比以前大了一点,江户川乱步的手猛然一沉,差点没接住,感觉到手里的沉重分量,江户川乱步满意点头:“足够了。”
足够他上次告诉奈良善消息所抵的咨询费了,甚至还远远超过江户川乱步的预期。
江户川乱步打开纸袋后,发现里面是两个包装,立即明白过来:“看来要感谢我这个名侦探的人还有一个。”
奈良善:“夏油杰说,谢谢你非常及时的外援指导。”
毕竟奈良善又不是什么会吞别人功劳的人,在夏油杰感谢他及时救援的时候,奈良善就老实告诉夏油杰,是因为横滨有一个名侦探给了提示,他才能精准的赶到长野。
所以要谢的话,不要只感谢他。
然后就有了夏油杰的这一份谢礼,托奈良善一起带过来。
“唔,他的感谢侦探大人已经收到了。”江户川乱步话语含糊的开始吃起东西来。
另一边,与谢野晶子收了两个人好大一笔治疗费用,转头对奈良善说道:“可以直接把他们送回家吧。这里虽然还算平安,出去这条街就不一定了。”
“可以。”奈良善问两人,“告诉我地址,我直接将你们送到家门口。”
“多谢。”才刚知道异能力的存在,就立刻接受的男人报出了地址。奈良善一声响指,带着两人瞬间消失,好一阵后,奈良善独自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手作饼干。
那对夫妻一定要送给奈良善的谢礼,奈良善对饼干这类东西没有什么偏好,但也说不上讨厌,回来后就放在桌上。
“说起来,没看到福泽社长,还有在这里兼职的国木田呢?”奈良善问道。
与谢野晶子擦拭着屋内的血迹:“社长去异能特务科了,国木田已经不在这里兼职了。”至于田山花袋,他还在侦探社兼职,不过人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在棉被中,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会出门的,龙头战争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没办法点外卖了,只能靠与谢野晶子偶尔上门送餐,剩下的就靠他自己在家里煮东西吃。
奈良善:“嗯?不干了?”
“他要考试。”与谢野晶子笑眯眯道,“国木田头脑非常聪明,他已经跳级,今年正好要考大学。”
“哦。”奈良善转头看向江户川乱步。
比国木田还大几岁的江户川乱步立刻炸毛了:“什么啊,乱步大人可是上过学的!还考上了警校呢!完全靠实力考上的哦!”
只是后来,也凭借自己的实力,被赶出了警校。
聪明的头脑与毫无遮拦的嘴,在武装侦探社之前,江户川乱步是真的在靠实力到处被炒鱿鱼。
就连和福泽社长的初次相遇,也是饭都吃不上的江户川乱步跟着大叔不放,才有了现在的侦探社。
因为认识江户川乱步比较早,所以稍微从福泽社长那里知道了一点点江户川乱步黑历史的奈良善:“哦。”
江户川乱步愤愤不平的啃着点心,他这点黑历史算什么啊,要不是扒奈良善的黑历史难度过高,毕竟世界不一样,他早就把奈良善的过去扒的一干二净,底裤都不给剩。
即使如此,乱步大人也猜到了一点奈良善的过去,就从他现在的模样来看,就知道比自己的遭遇强不到哪里去。
还好意思说他,乱步大人好歹还上过学,而奈良善,估计只被家长教导过吧。
说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