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重逢,原本都在现世生活的母子,一个已经成了亡魂,一个……不知道还算不算是人。
无论如何,能够有再见的机会都要感谢上天,或者说感谢鬼灯。奈良善有很多话想要对奈良纯子诉说,而奈良纯子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得知。
这十多年生活过的如何,有没有遇到危险,是否见过自己的生父,为何还保持着男童的模样,一个人会不会孤独,有没有找到朋友或者恋……啊,这个模样,若是真能找到恋人,可以将恋人咒杀了呢。
对于母亲的追问,奈良善没有丝毫隐瞒,将从离开紫藤村后遇到可怜的女子,顺便帮忙却误入万世极乐教,遇到童磨,辗转见到自己的生父,并且在对方实验的影响下身体停止生长,同时获取了特殊体质和力量,逃脱后加入鬼杀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没有特别避开残酷血腥的地方,更不会夸大卖惨,奈良善只是很平静的陈述事实。
心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虽然留下了很大的伤疤,但至少触碰它的时候已经不再疼痛。因为见到奈良纯子后,对于奈良善来说就是疗伤的最好一剂灵药。
他可以平静的陈述过去。
奈良纯子却无法接受儿子遭遇的一切苦难。
细听对方描述的恶鬼模样,奈良纯子想起曾经见到的衣服将树枝压得极弯的男子。
童磨,原来就是他么。
奈良纯子心中暗暗想着,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个审判厅了,回头要不要问问夺衣婆,审判结束前,可以上刑吗。
那样的家伙,怎么惩罚都理所当然吧。而且不是说审判过程中受到的伤害,对于恶贯满盈的亡魂就是一种刑罚吗。
可以的话,她很想亲自操刀。
再听奈良善讲到生父的时候,奈良纯子甚至无法维持脸上的温柔微笑,成为亡魂的她脸上早就没有了丑陋的伤疤,露出原来美丽的容颜,便是不笑时,也常有路过好色的亡魂想要言语调笑,当然都被夺衣婆狠狠教训结束。笑的时候,脸蛋更是鲜活了起来,然而现在嘴角明明是强忍着勾起,眉头却狠狠的下压,眼神凶恶,便是奈良善自己都被母亲诡异的表情惊了一分。
她想要面对儿子时保持微笑,却在想到鬼舞辻无惨时恨到想要生啖其肉,两种情绪交加之下,脸上的表情就难以控制起来。
“没事,继续。”奈良纯子揉着自己的脸蛋,说道。
再之后,便是鬼杀队的故事了。
奈良纯子听奈良善提起鬼杀队里的人,产屋敷耀哉,天音夫人,四姐妹,和产屋敷辉利哉。
都是很温柔的人,同样也是和奈良善一样背负着不幸的人。短命的诅咒,必须背负斩杀鬼王的命运。还有鬼杀队的柱们,和他相差不多的年龄,被恶鬼袭击失去亲人的惨痛经历,背负着信念和其他人的未来,走上了一条很难长寿的路。
鬼杀队的人员,可以活到老年的寥寥无几。就是退役了,也要继续培养新队员的工作,将守护未来的责任传递下去的同时,还要承受着失去培育的孩子的痛苦回忆。
不会有一个人看到,送去参加选拔的孩子一去不返或者乌鸦哀鸣送来遗书时,教养孩子长大的培育师流泪的模样。
奈良纯子打量着奈良善身上的穿着和背负的太刀,她嘴唇颤抖了许久,最后手轻轻放在孩子的头上,只说道:“很棒。”
“我的儿子,有了伙伴,有了新的家人,在守护他人。”奈良纯子笑着落下泪来,“我为你骄傲。”
她想要让奈良善退出鬼杀队,她想要让奈良善住在偏远地方,她想要奈良善在房前屋后种植紫藤花,她想要奈良善小心翼翼活着,就像是她小时候保护着奈良善住在紫藤村一样……但是不可以。
她的儿子已经想好了未来的路如何走,作为母亲,怎么能做拦路石。
而且,凭什么。
她的儿子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像一只老鼠一样偷偷活在角落里?
为什么偷偷活着然后去死的不是鬼舞辻无惨?
那个她曾经爱过,现在却最憎恨的男人。
“善,再也长不大了吗?”奈良纯子问道。
奈良善回答:“可能,再也不会衰老和死亡了。”
奈良纯子微微皱眉,儿子不会死亡很好,可漫长的生命一直持续下去,一百年后,现世岂不是只有儿子一人?
“不用担心我。鬼灯说,等我在现世要做的事情结束后,可以来地狱报道。”奈良善回答,“他打算让我以妖的身份,在地狱任职。到时候无论是天国、现世或者地狱,都可以互相往来。”
奈良纯子:“会不会对你身体有影响?”毕竟活人留在地狱,到底不太好。
奈良善摇头:“无碍。”一直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真的不能算是人了。
奈良纯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这样的话,你以后想看我,是不是可以随时过来?”
奈良善沉吟道:“不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