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没问礼物是怎么买的，花京千里也心虚地不敢告诉他，两人保持了同调的沉默，居然让偷溜出门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伴随着明治神宫叮当不绝的撞铃声，花京千里和五条悟并排坐在神殿外的台阶上，迎来了他们的第三个年头，那一年的初雪在新年那天恰好到来，四人爬上了东京塔，在玻璃落地窗边被五条悟逼着玩猜字谜，从日暮西山坐到星河高照。

几场雪后，天气逐渐回暖，临近毕业季，加上冬季的寒冷和复工的低潮期，全国各地爆发的诅咒不断，五条悟更加忙了，去年记在账上的回家时间也完全兑现不了，小姑娘哼哼唧唧地生了几场闷气无果，转而向他要来了几年前曾痛揍了她一整夜的咒偶波萨。

应少女的要求，五条悟将咒偶的攻击欲望调到了很低，只要不靠近咒偶所在的半径一米之内，就不会遭到攻击，这已经不是为了练习而存在的咒偶了，纯粹只是给她解闷。

花京千里的体能训练对象也从五条悟本人变成了波萨，现在的她就算待在咒偶的攻击范围内，也能最大限度地躲避攻击，只是咒力的感知仍旧和薛定谔的猫一样，她对咒力最明显的感应只存在于想骂五条悟的那一刻。

终于，忙碌的日子随着三月毕业季的到来而稍微好转，升上四年级的学生们大多都要接受外调，开始职场体验一般的新生活，学校教学的日子就此告一段落，因着花京千里和三名学生关系都很好，五条悟特意带她来咒术高专参加三人的开学仪式。

看着校长夜蛾正道站在讲台上，对台下寥寥三名学生发表着升学感言，花京千里不由得有些感叹：“一个学校一年才三个学生，咒术师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听说过不了几年，连咒偶都要被招进学校当学生了呢，”双手环抱在胸前的五条悟含笑着说道，“小千里明年就满16了吧，是可以入学的年龄了。”

“嗯…”花京千里下意识应了一声，“但是我现在还是感觉不到咒力，悟，你说会不会有人天生就是感受不到呢，没有那份必要的天赋？”

“的确是有那种人的存在，但小千里肯定不是，”他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快来开个花，这次就赌是红色的吧。”

这是五条悟最近发明的小游戏，花京千里气愤地给他开了朵紫花。

“啊，又失败了。”男人一脸不敢置信。

这种无聊的小游戏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热衷了。

升学典礼结束后，五条悟照例以班主任的身份请三名学生在银座吃了顿大餐，还约好等三人年满20的时候，再一起出来喝酒，体验大人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花京千里有些好奇地问道：“悟，我好像没见你喝过酒？”

“虽然不知道添加了酒精的饮料有什么好喝的，”男人撇了撇嘴，“但我也喝过哦，总有一些大人的场合适合把自己灌醉一点。”

“比如？”

“比如不想听老头子唠叨的时候，”说起这个，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恶作剧般的坏笑，“就会在酒桌上喝两杯，假装发酒疯然后大闹一场。”

“哇，我要去跟校长先生告发你，”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除非你用七叶屋的草莓大福贿赂我一下。”

“唔，这算撒娇吗？”

“才不是呢！”

望着小姑娘正对着他的毛茸茸的后脑勺，五条悟笑道：“那怎么办呢，如果是你撒娇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真的？”花京千里的耳朵动了动，把头转回来了一点。

“骗你的。”

“嘁——”

花京千里将头扭了回去，脑袋上无声地冒出了一朵小黄花。

————

学生们被分别外调出任务的期间，五条悟也迎来了短暂的休假，但是很快又开始为各地层出不穷的特级诅咒而奔波，花京千里完成了口袋妖怪绿宝石的全收集，转而挑战起了怪物猎人。

等到她从艰难的刷怪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五条悟好像已经两周都没露面了。

别墅中的日子漫长又无尽，某个午后，她从沉沉的午睡中醒来，眯着眼看到屏幕上五条悟打来过一个电话。

这是他回来了的信号，花京千里连忙翻身下床，懒得再去穿鞋，直接踩着薄袜冲下了楼，果不其然在客厅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五条悟在客厅，却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躺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眼罩被他取下拿在手里，银白的发丝散落在地面生长的蕨麻上，细软的黄色小花将一切衬托得无比安静。

是很少见的疲态，联想到男人几日毫无音讯的状态，花京千里猜想他或许连轴转了几天未曾合眼。

虽然不清楚细节，但一定是很复杂的工作吧。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悄悄走到男人身边蹲下，低下头，以一种颠倒的视角对上了男人的正脸。

五条悟在睡觉，银白色的长睫毛也安静地敛起，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的发色银白，皮肤更加白得不像话，春日的阳光一照，整个人就像是透明的冰晶雕琢而成，会在暖意中慢慢消融不见。

平日里的五条悟很爱笑，可他不笑的时候，凉薄得如同一片雪花。

她的视线从他纤长的睫毛缓缓落到他的嘴唇上，这下半张脸是她最熟悉的模样，男人的唇形偏薄，有着刀削一般明朗的唇峰，看起来却十分柔软，虽然此刻看不见，但花京千里知道，那颊边还有两点浅淡的酒窝，这让男人在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着挥之不去的少年气，和他真实的年龄完全不符。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细致而又近距离地观察他，不知为什么，花京千里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缓慢加速，有种做了错事害怕被抓包的感觉，而这心跳声也在男人突然睁眼的瞬间差点归于静止。

她霎时紧张了起来，身体却一动不动，只能干睁着眼，保持着丢脸的偷看姿势，等待被男人调侃，没想到五条悟仅仅只是睁开了眼睛，什么都没说，安静与她对视。

“……”

她觉得自己应该先说点什么，可那样安静的蓝注视着她，好似囊括了一整片空旷无人的天宇，连一丝声响都不存在于其下，不知怎么的，花京千里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安，这样安静的五条悟让她有些难过。

不知这样的沉默过去了多久，五条悟开口：“虽然我的确是个好看的家伙，但也不至于看傻这么久吧。”

“……”

他一开口，花京千里顿时感觉什么难过都变得跟被喂了坨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