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顾不得同夭夭争吵,唤了雪雁进来更衣,又见夭夭还在一旁,明眸微瞪,还不出去。夭夭这才觉出不对,红了脸匆匆避开。
夭夭出来见那孙道人立在院内,不免多打量了几番,说起来这孙道长倒是来得巧!他暗道。
院内众人皆知这位孙道长本事大得很,不敢怠慢,故而皆小意陪侍,以免得罪贵客。孙道长却是不拘礼节之人,负手而立,并不介意。他今日为林夫人诊完脉,提议要为林家女儿看诊。林府中人皆知其医术,如何不肯。
却说这位孙道长如何这般上心,却是另有缘故。他自幼修习医术,后入道门,最擅岐黄丹药。只他久在道门,虽天分有限,不曾习得道门其他,却也耳濡目染下有几分相面之术。那日初见这位林姑娘,便暗自生疑,这才有今日特意再看。
孙道长正想着,却忽觉窥视之感,他皱眉四瞧,虽院中尚有仆妇,却大多低眉顺眼,他暗自纳罕。正在这时,青梅出来请他入内。他轻轻摇头,只当自己多想了!
夭夭见青梅出来请人,亦顺着众人重新入了屋内,黛玉换了见客的衣裳,她并未见过孙道长,见一仙风道骨的老者知必是孙真人无疑,她起身相迎,一揖到底,孙道长奇道“林姑娘这是何意?”
黛玉答曰“真人于家母有救命之恩,黛玉自当感谢!”
孙道长顿觉有趣,颔首笑道:“你小小年纪倒是一本正经得很,是谁教你的。可曾进学?”
黛玉道:“尚未进学,平日里都是自己看书,爹爹若是有空会教导我。”
“不错!”孙道长笑道“须知我不止为林夫人看病,也为你看诊,那你打算如何谢我?”
孙道长见黛玉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举动分外有趣,不免起了逗弄之意,却不想话落只觉周身微寒,似有人不满的看向自己,他心下疑惑,再看,却未察觉。
孙道长自是没瞧见黛玉身侧尚有一人,黛玉却是撇见了夭夭的举动,她偷偷嗔怪的瞧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胡闹。不过孙道长提出的问题却是难住了黛玉,她拧眉深思良久才道“古人云‘结草衔环,以报大德’我不会结草,可是我也不知道真人缺什么,不如我把我有的都给真人。”黛玉这般说着,就要让王嬷嬷把自己历年收到的东西都搬来。
孙道长顿时哭笑不得,忙制止“林姑娘不必了,老道不缺这些东西。”
黛玉摇头,她素来是个固执的性子,大恩岂能不报,“爹爹曾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真人如此大恩岂能不报。”
孙道长笑道:“那些凡俗之物,老道却是不看在眼里,不如这样,老道最近正在整理历年行医的案例,正缺个整理笔墨的人,小姑娘既然识得字,来帮老道的忙可好?“
黛玉侧头想了想,点点头应下“可,只是我每日只能去半日,还要留半日陪娘亲!”
孙道长颔首道:“自然可以!”
一老一少一本正经的把报恩之事定下,却叫屋内众人看了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众人原觉得孙道长不过是玩笑,不想姑娘竟当了真,只是孙道长乃是府中贵客,她们也不好随意出言,青梅偷偷给王嬷嬷使了个眼色就退了出去,却是去禀报林海。
不独青梅等人,一旁的夭夭亦有不满,他面色微沉,冷冷的盯着孙道长,似再考虑要如何给其好看。黛玉半点不晓得夭夭的心思。孙道长亦没忘今日来得缘故,示意黛玉伸手为其诊脉。
“脉象平和,看来是好了!”孙道长道。
得了他的话,黛玉很是欢喜,病好了就可以去看娘亲了,她再次谢过。孙道长却笑道:“你再谢下去,可就又要报恩了!”
黛玉想了想,回身跑回屋内从枕头下掏出一块玉跑回来递给孙道长“真人爷爷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块玉,送给你!”
“既是最喜欢的送给我,可舍得?”孙道长道。
黛玉看着玉眼中满是不舍之情,不过却坚定的收回目光“送给真人爷爷舍得的!”
“你既唤我一声爷爷,真人爷爷又岂能要你的东西!”孙道长含笑道,将玉给黛玉配上“明儿个记得给爷爷帮忙即可!”孙道长摸摸黛玉头含笑离开。
黛玉侧头轻语:“真人爷爷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