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骑着马走在回家路上,贾琏见宝玉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宝玉吓着了,安慰道:“你也别放在心上,他们文人喜好清高,最是瞧不上咱们这等人家,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宝玉听了这话,笑道:“也不是这个,我是在想咱们家里又不在金陵这边住着,想来老大人说的也不是咱们家。”
贾琏道:“你的意思是金陵这边的人惹了事儿?不可能,给他们几个胆子。就算有,也不过几两银子就能料理的。也不算什么,这不是还有这么多老亲吗。”
宝玉道:“我担心的,是金陵这边的人瞒着咱们,借着名头在外面胡闹,还不是算在老爷头上?”
贾琏略略思索一番,笑道:“你胆子也太小了,金陵这边虽说是一族的,但知道些底细的都晓得,这原不是一家,只是祖上沾了点亲,况且早就出了五服,就是抄家灭族也算不到咱们头上。放心吧,那几个要是敢耍滑头,看我不揭了他一层皮。”
宝玉也放开手,后面几日都窝在房里读书,连饭也是在房里吃的,县试府试院试连考七天,这是一场艰苦战。贾琏早就定好客栈,一应吃食衣物都是在家就备好的,又怕不新鲜,在金陵又买了些。
等到县试那日,贾琏骑马,宝玉坐车,早早的等在衙门前。早有相熟的考生排起队,宝玉在黄家管事的带领下找到了那几个学生,大家一起担保。黄秉文在这里面算是老大,他自小读书,颇是瞧不起这位富贵哥儿,但碍于黄老大人的面子,不得已罢了。
见宝玉过来了,黄秉文很是不屑,道:“你若是想作弊靠关系,我劝你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害我们。”
茗烟跟在宝玉身边,听了这话,上前道:“你说什么呢你!”
宝玉训斥道:“不得无礼,还不退下。”上前拱手行礼,笑道:“我是从京城来的,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这才劳烦了黄老先生。也多谢你们肯同我做担保了。”
黄秉文不理他,其他人见宝玉彬彬有礼,也不好意思与他僵着,几人就这么交谈起来。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正说着有趣呢,就听前面吵吵闹闹,唱道:县令大人来了。
众人排成一排,几个门吏拿着棍子维持秩序,茗烟正清点东西,宝玉等不及,一把拿过提箱,那些东西都清点好几遍了,怎么会少呢。宝玉把颈上的玉连带着金项圈一连扔进茗烟怀里,就往队伍里跑去。
唬的茗烟把玉捧在手里,快步赶上宝玉,道:“二爷,还是带着吧。这东西要是丢了,奴才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得呀。”
宝玉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见谁带这些了,你既怕了,就交给琏儿哥去,就说人家不让带就是了。”眼见着门吏往这边来了,宝玉连忙赶他走。茗烟无法,只好回到马车旁,讲与贾琏听。
贾琏把玉拿帕子包好,放在怀里。
宝玉把履历交给师爷检查,那师爷反复看了两眼,朝后面的门吏使了使眼色,门吏会意,略微翻了翻宝玉便让他进去了。
宝玉拿着牌号,找到位子,便进去了,这是一个小小的单间,不过两人宽,也没有门。宝玉觉得拘束得紧,好歹只呆一天,不碍事,宝玉连忙安慰自己。
宝玉拿出书箱里的棉巾,细细把桌子擦了一遍,这才打开试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宝玉铺开纸,一边研磨一边思考。毕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加科考,宝玉一时有些紧张,淹没的手都是抖的,听着旁边或惊喜、或懊悔、或叹息的声音,手就更抖了。
宝玉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提笔答起题来。前面都是考的默写四书五经,宝玉早就烂熟于心,但还是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最后是赋诗一首,写春景的。古往今来,写春景的何其多,一不小心便落了俗。宝玉正思索着呢,就听见外面的推搡,训斥,哭求的声音。宝玉摇摇头,心里暗道:定是哪个作弊被抓了。
县令带着一众师爷门吏在场上巡视,宝玉写完,等笔墨干了,又仔细检查一遍。宝玉不想提前交卷,他年纪小还是不要太显眼的好。瞧着天色不早了,也有人去了,宝玉也收拾东西交了卷。
可交卷时才发现,交了的没几个,宝玉心里有些发毛,又安慰自己不必担心。
茗烟李贵几个早就在门口等着,见着宝玉出来了,立马迎上前去。茗烟提箱子,李贵扶着宝玉,宝玉推开李贵,道:“我还没这么娇贵,叫外人看见成什么了。”李贵笑嘻嘻的道:“二爷是没瞧见,先前考场扔出来一个,在门口哭的打滚,同他一起联保的几个人也都被赶了出来,吵了好一会儿,险些动起手来。还是那些衙子出来把他们赶走了呢。”
贾琏在马车旁等着,见宝玉来了,刚把他扶上马车,就瞧见出来了好多人,其中不乏白发苍苍的。贾琏恐吓着宝玉,连忙吩咐人回去。
接下来几天,宝玉着实有些累,考完回到客栈,猛喝了几碗燕窝粥,又狠狠洗了个澡,才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