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禄林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头脑。林如海挣扎着，从枕下摸索出一个白玉雕花鼻烟壶，道：“方兄瞧瞧这个？”

方姚狐疑地接了过来，打开盖子，才吸了一下，便打了好大一个喷嚏。方姚又闻了一下，掩着鼻子，连忙拿开，道：“就是这个，里面加了些雷公藤，长时间服用，伤及五脏六腑。加上刚才的丸药，若一直用下去，也就这一两年了。”

听了此话，林如海闭上了眼，林福林禄惊讶的不知说什么话了。

林如海平复了一会儿，强笑道：“辛苦你了，还能治吧？”

方姚与他一道读书，一道长大，如今见他深陷官场，弄成这般摸样，也于心不忍，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你这发现得早，一时怒急攻心，将淤血吐了出来，这毒已经散了大半，我再开点解毒的药。剩下的只需好生调理就够了。”

林如海点点头，道：“这便好。劳烦你开个药方，真的辛苦你。”

林禄看着方姚写下药方，方姚嘱咐道：“按着上面煎药，早晚各一次，让他多走走，别老呆在房里。”

方姚擦着手，瞧见林如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样子，有心活跃气氛，取笑道：“真该叫我父亲来看看，瞧瞧这做官的未必就是光宗耀祖，活得竟不如我这个行医的。”

林如海笑了，道：“只怕看到我这般摸样，伯父怕是要心疼死。”

方姚叹了一口气，道：“真不知道咱俩谁才是他的亲儿子。”

想起幼时那段趣事，两人都笑了。

林如海看了方姚一会儿，道：“过两天，你就走吧，没必要掺和进来。”

方姚见他颇为认真的样子，道：“我从来不喜欢官场那套，但为医者，怎么弄看着病人死去，我知道你担心我，你只管放心，这扬州城里还没人知道我的底细。等你好了，也不用你来赶，我自己就走。”

林如海急道：“我这是为你好！”

方姚哼了一声，道：“你有这功夫，怎么不想想我干女儿，你一走，她一介孤女靠谁去？”说完也不理他，起身就往外走，高喊着：“小福子，你们家客房在哪儿，快带我去，把我行李拉进来。”

林如海按着额头，听好友声音越来越远，心里始终想着黛玉，她才八岁啊。越想越不舍，生出七八分生意来。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来到书案前，想提笔写封信，又实在提不起来。林福进来，连忙将林如海扶上床，劝道：“刚才方二爷已经说了，老爷不可再过劳累，要处理事情也要等身子好些。”

林如海也觉得身子这会儿无力的很，点了点头，索性躺了几日。

吃了方姚的药，不出半月，林如海已经能走几步了，脸上也有了血色。这日正与他下棋，方姚自小便下不过林如海，眼瞧着林如海又吃了自己一子，边下边嘟囔道：“病都还没好，做这么劳神的玩意儿干嘛。”

林如海听的清清楚楚，脸不红心不跳的又吃了他一大片子。方姚眼见着翻盘无望，索性扔了棋子，道：“不下了不下了，从小到大就没赢过，还有什么意思。”

林如海含笑着收了棋子，道：“对了，前两天托你看看玉儿，到底身子如何？”

方姚端起茶碗，道：“丫头就是生下来身体弱些，并没什么大碍，就是平常吃食上注意一点。那人参养容丸虽然好，可到底丫头还小，每日喝一碗燕窝，平日保养一些，用不了几年便与常人无异了。”

林如海最愁的便是黛玉的身子，得知痊愈有望，自然是喜不自胜。

方姚见他欢喜的摸样，道：“等过几天，我便要往两广那边去一趟，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兄弟我还要提醒你一句，谋害你的人见你好了，定还会有后手，你可要好好盘算才是。”

林如海知道他性子洒脱，放诞不羁，专好游荡于山林之间，遍寻宝药，也不想再挽留方姚，更何况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向他抱拳致意，感激之情全在其中。

待送走了方姚，林如海坐在书案前苦思良久，终于还是提笔写下两封书信，一并交予林禄送往京城。又打开书柜后的密室，好久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