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也顾不得骂人了,连忙吩咐叫太医。贾政在外面听见了,连忙打发小厮快去。
等太医来了,摸了摸宝玉的小脑瓜,说道:“哥儿摔得重了些,又一直睡着,是以现在才发现。拿贵府的药酒擦擦,早晚各一次,多吃点肉,喝点骨头汤补补就好了。不过这两天要注意,不可剧烈活动,也别一下子起猛了,头会晕,吃不下饭也是正常。”
贾母见没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谢道:“多谢赵太医了,这几日宝玉高烧不退,累你连日来回奔波,实在对不住,待他好了,叫他亲自上门致谢去。快搬把椅子,上茶,让老太医歇歇。”见太医坐下,又寒暄几句,道:“听说老太医,下个月就要致仕?”
赵太医摸了摸胡须,道:“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还是回老家养养老,也清闲清闲。”
贾母忙道:“老太医什么时候启程,一定告诉我一声,这府里,远的不说,赦儿他们小时哪个没劳烦过你,便是东府几个也受过你照料。如今要走,定要好好送份礼才是。”
赵太医推辞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贾母又忧愁道:“像你这般好的太医也愈发少了,下次小辈们有事,也不知道找谁。”
听了这话,赵太医笑道:“旁人就算了,老太君忘了兴华胡同里的王太医吗?这位的医术着实好,老夫也自叹不如。”
贾母展颜道:“是了,要说这王太医,脉息是不错,当年老国公一到下雨天浑身就疼。吃了王太医的药才好些。真是多谢老太医了。”又闲聊一会,看着宝玉服药睡下并没有出热,赵太医便要请辞。贾母忙命人恭恭敬敬送出去,又叫凤姐儿打理一份礼物,送去赵太医府上。
贾母毕竟年纪大了,有些劳累,见宝玉睡下,也放下心,在众人的劝说下回了房。才坐下就听见外头小丫头打起帘子,喊道:“老爷来了。”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贾母端坐在上位,端起茶碗,轻轻吹着,慢条斯理地喝起茶来。贾政进来,就看见贾母板着脸,只好硬着头皮请安。
贾母冷笑道:“原来是贾老爷来了。”
贾政连忙跪下,道:“儿子惶恐。”
贾母放下茶碗,道:“你惶恐什么,合该我担心才是,万一哪天得罪那些猫儿狗儿,在你面前说几句,这府里还有我老婆子呆的地?”
贾政听了这话,叩拜再三,道:“母亲说这话,实在是折煞儿子了。儿子哪里敢呐?”
贾母哼了一声,道:“你不敢?宝玉都成这样子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宝玉制胭脂膏子,原是孝敬我的!你反而听那几个下流东西的话,还来怪他。这是存心与我过不去!”
贾政知道贾母这是在怪赵姨娘,赔笑道:“儿子原不知这些原委,打了宝玉,惹母亲担心了。”
贾母又骂了几句,也不愿太折贾政面子,胡乱打发他下去了。
这事儿到底被王夫人知道了,她素来看不惯赵姨娘那等狐媚子,一连几日叫赵姨娘在跟前服侍,端茶倒水,贾政不在的日子,便让她在跟前守夜。赵姨娘心里叫苦,有心想向贾政告状。贾政本是极重规矩的,反骂赵姨娘不安分。累的贾环以习字的名义日日抄写佛经。一连几日,母子二人狼狈不堪,叫人看了不少笑话。探春听了,气得夜里不知哭了多少回,越发责怪赵姨娘多事,自己也跟着丢脸。
好在贾母王夫人明事理,并没有怪罪探春,贾母也派人安慰了一番。探春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也心疼贾环,暗地里替他抄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