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轿车,便是一座以木制为主的合院,穿着学院制服的少年睁开了眼,目光停在了那屋顶一根有些斑驳掉漆的柱子上,他眯着眼迎着日光看了几秒,才从车上下来。
“鸥外少爷,老爷让您去茶室见他。”
站在门前长廊下穿着和服的管家对着一手提着书包的少年说,语气一板一眼,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这之前,老爷有吩咐请少爷您先回房间,那里准备好了给您换上的衣服。”
“我以为,父亲既然急匆匆地叫我回来,必然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和我讨论。”少年脱下鞋,穿着白袜的足踩在长廊的木板上。他停住了脚步,“华美的衣袍或是朴素的便服,无论是金玉还是败絮都无法掩盖的,多此一举不过是浪费时间。”
“还是说,如果我不换衣服,父亲就不想见我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先离开了,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处理。”
管家沉默地听完少年的话语,在那双紫红色的眼瞳看过来的时候,他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的神色:“既然如此,鸥外少爷,请随我来。”
森林太郎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放弃。他一边跟着管家走着,一边打量着经过的房屋和外墙上的装饰,怎么说呢,除了那些摆放在门边的花草有些更换了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路过的侍女有些是新面孔,会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而有些熟面孔则是在他经过的似乎恭敬地行礼,唤他一声少爷。
总而言之,就像是一滩死气沉沉又阴森肮脏的绿之死水。
幼年时,他时常被要求裹在沉重而繁复的和服之中,一关在书房学习就是一整天,母亲峰子生性好强,总是以一种近乎急切地态度关注着他的学习。像是一般孩童爬树,放风筝之类的玩乐,是与他无缘的,偶尔在庭院拍两下皮球,走个神,就能听到母亲近乎严厉的怒吼。
森林太郎非常明白母亲的想法,毕竟父亲和母亲之间不过是家族之间为了利益的联姻,而母亲的家族在自己出生之后就逐渐势微下去,父亲的仕途却逐渐向上,巨大的落差和父亲那对母亲越来越冷淡的态度,导致母亲将自己,她唯一的儿子当做了救命的稻草。
理解归理解,但人类总是会想要不曾拥有的东西。少年抬眼看向庭院中那一片被落叶覆盖的土地,有一两只小雀落在地上啄食着,他眯起眼,穿过叶片间的光晕落在他的眼里,逐渐和那一片紫红色的眸光融合在一起,模糊了眼里一闪而逝的情绪。
他偶尔在学了那些麻烦而复杂的礼仪后,想要找一个能够短暂离开讨厌的视线的地方,就会躲在庭院的树林之中,什么都不做,只是安静地靠在树干边,注视着小鸟,蚂蚁,花,还有阳光。
“老爷,鸥外少爷已经带到。”
管家恭敬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冷淡的“进来。”。
“请进,鸥外少爷。”
管家推开了障子们,泛着轻微陈旧的像是檀香又像是草纸的气息扑入林太郎的鼻内。他平静地走进来,跪坐在中年男人的面前。
“怎么穿成这样,教给你的礼仪都忘了吗!”
第一句话便是毫不留情地斥责,黑发少年却只是慢吞吞地抬起头,那双和男人如出一辙的紫红色眼眸微微地弯起,如同狐狸般狡黠,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讽:“既然父亲您看不惯我这样,何必大费周章地把我喊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