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两年南边打的年轻人的花样子,我到手后,因着她们姐妹都还小,只收了起来,一直也不能拿出来。还请姑姑看看是否合适。”贾母冲着刘宫女呵呵笑着解释。
珍珠是难得的粉色珍珠,个头虽然只有米粒大,但胜在匀净一色,大小均匀。翡翠也是一整块石头上开出来的,不是顶级的祖母绿,却也绿的像一汪湖水。嵌在累丝打造的金饰上,攒成一朵一朵的桃花,精致小巧又不失体面。
衣服则是贾母取了新料子,让针线上的人飞针走线赶出来的。群青色绣着银线走兽的褙子,配着月白的绣银边的澜裙。
“这料子好,如今上进的也难见这么轻、密、软了,还有这绣纹,明着银线还衬着暗纹,不是近前也看不出这贵气。颜色是老气了些,胜在咱们二姑娘皮肤白,穿出去只显得稳重大气。”刘宫女摸着衣服料子赞不绝口,配合她之前的耿直,更显得这赞叹的真实。
贾母等人也淡淡含笑,连道不敢。
迎春这边忙碌着无暇顾及贾府的人事。那边府内却也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
想也知道。如今贵妃娘娘乃是贾府顶顶厉害的人物了。生养了贵妃娘娘的二房也跟着水涨船高,只看邢夫人在王夫人面前声音都低了七分,就知道府内的风向。
贵妃娘娘说思念姐妹接了迎春进去,贾母这几日连她的心肝宝玉黛玉都顾不得,只每天管迎春的事情。王夫人还好说,毕竟是女儿想念姐妹,不是很介意迎春抢了宝玉的风头。赵姨娘可就不行了。
虽说因为吵闹被王夫人罚抄了经书,面上赵姨娘是不敢再说什么,可得空便去探春的秋爽斋吵闹——
“一样一色的姐妹,如何还分出了三六九等。若真论亲疏,你和娘娘是亲姐妹,不比那堂姐妹要亲近?你就该去找老爷哭诉,难道还不能让你也跟着进宫?”
探春又气又恼,“姨娘怎么还不明白道理。娘娘说了是想念家中的姐妹,二姐姐曾经和娘娘同一个屋子住着,情分不比旁人。就是要说话自然也是二姐姐先。若要怪也只怪我年纪小,不曾和娘娘亲近过。”
赵姨娘不信,“二姐儿又和娘娘相处过几年,何况那时候二姐儿那样小,娘娘不过带小孩子玩儿,能有什么情分。再说了,论情分你和娘娘是亲生姐妹,不说高看你一眼,也应该让你和二姐儿一块儿进宫才是。我看就是有人作祟,特意不想给你体面,作践咱们娘俩儿。”
探春被赵姨娘说的头疼,“姨娘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谁人能作祟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向着谁!”赵姨娘脱口而出。
“住口!姨娘不要命了!”探春听了顿时色变,顾不得同赵姨娘说话,两三步跑到窗前,推开窗户四下扫视,看是否有人听到了二人的谈话。
幸好因为深知赵姨娘的性子,她来之前,探春已经把周围服侍的丫头们都打发了,连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留。赵姨娘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也压低了声音,周围并没有人听到。
探春回道赵姨娘身旁,压低了声音斥责道:“姨娘你失心疯了,居然敢攀扯娘娘!别说我和娘娘到底是亲姐妹,怎么也不至于特意打压我,就是娘娘真的因为……因为姨娘的缘故,不肯抬举我,也万不能说怨怼的话。若是……若是不小心被人传了出去,就是老爷,只怕都不敢也不想保姨娘的命!”
赵姨娘刚才一时激动,话说出嘴就知道不妙。她并非是一点儿事理不动,毕竟曾经也是给贾政红袖添香才被看重收房的。之前闹那么大,也无非哭喊撒泼要让探春也跟着进宫,但是怨恨元春的话却一兴半点儿也不曾露出来。
府里的人向来把赵姨娘当笑话看,只当她什么事情都只知道闹,也不曾深究过她的心思,哪里想到她把元春的召见,当成同王夫人一起打压她们的手段了。
赵姨娘惊恐平复后,已经用手帕掩着脸面,压抑不住的呜咽起来,“都是我没用,没给姑娘挣□□面,反倒连累的姑娘也不上不下。这样好的机会,偏偏让我给害的耽搁了……”
若是迎春在这里一定会告诉赵姨娘,她想多了。元春从前就不曾把赵姨娘这些侍妾之流放在眼里,肯定不会失了身份跟一个姨娘置气。
依着迎春的了解,元春如今身份尊贵以极,在国朝也不过寥寥几人值得她屈膝行礼。对着贾府这自己的娘家,只怕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想要个姐妹说说体己话,想要抬举谁,自然而然的就选择自己相处最为熟悉的。贾府其余众人的想法都不在她的考虑内。
可探春却不像迎春那样了解元春。听了赵姨娘的话,再想起这两日府中的风言风语,探春心里也不禁深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