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都应了是。邢夫人这才放迎春等人回屋子去。却又命了小丫头来传话这几日不许迎春身边的人进出院子,那小丫头传完话又在迎春门前的廊下坐了了,摆明了就是看守之意。
迎春摆手压下众人的火气,待进了屋子,先吩咐阿碧去门口守着,又带了众人到里间。
迎春吩咐让王、陈、褚三位嬷嬷先坐下,方才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褚嬷嬷叹了一口气,细细回话。
原来迎春之前想对了,邢夫人确实是特意趁着迎春不在才找的木香。今早迎春刚出了院子,那边邢夫人就把木香叫了过来,只道木香年纪大了,邢夫人想要为木香指一门亲事。指的也不是别人,而是贾赦身边的长随名唤魏忠的小儿子。
说木香年纪大了绝对是个借口。贾府风俗,十五、六岁的丫鬟正是服侍的年纪,要到了十八、九岁才指人,下人嘛,难道还想和正经姑娘一样十六、七就成婚不成?
事情说白了,就是邢夫人想要把木香打发出去,还想借机给贾赦身边的人卖个好。
而木香这边,身在贾府,若说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那是假话。但贾赦的人品,这些院子里的人有谁不知道的?被贾赦上手的丫头,过不了两天便丢在一旁的有多少。所以说木香对贾赦有心那绝对是冤枉了她。
木香的想法也不过是凭着自己的容貌,找个家生子儿里有出息的,将来也跟着做个管家娘子、账房太太之类的。
所以木香其实不抗拒邢夫人给她配人,前提是配的人是个良配。
但那魏忠的小儿子呢,却是众人皆知的贪婪奸猾、不事生产的一等人物。木香如何肯干?而木香从前跟着得宠姨娘,也是不大把邢夫人放在眼里,当场居然就一口回绝了。
若说邢夫人一开始只是不愿意木香在自己眼前晃悠,才想打发了她,可谁知木香居然回绝,倒是立马把邢夫人眼中木香的嫌疑给坐实了。而且当面回绝也着实打了邢夫人的脸——堂堂贾府大太太给指的人,木香居然不从?
因而邢夫人立时就发作了起来,吩咐婆子把木香捆了关到了下房。
褚嬷嬷这边眼见不对,就让司棋速去给迎春宝报信。那边邢夫人就把褚嬷嬷叫了去问话,问木香平日里是否有不规矩的形状。褚嬷嬷自然是支支吾吾,邢夫人怒气之下,便让褚嬷嬷也在哪里跪着了。
说话完毕,褚嬷嬷又道:“其实太太的心思我等哪里知道,但说与姑娘的也不是我猜的,而是太太找我去问话前,太太身边的夏红姑娘偷偷告诉我的。”
迎春万没料到其中还有夏红的事情,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她心中先把这个人情记下,不免又问:“既然如此,木香也可以说是无辜的了,只是性子烈了些,惹怒了太太。主仆一场,我怎么也要保她一保,不能让她落个被发卖的下场。几位妈妈可有教我的?”
褚嬷嬷只是摇头,这哪里能有好办法,当家太太难道还卖不得一个丫鬟,又是给木香安的勾引爷们儿的罪名,就是连迎春这当姑娘的都不好过问,不然名声还要不要了。
迎春却瞧见王嬷嬷和陈嬷嬷脸上有些不以为然的神色,不免开口求教。
王嬷嬷先哼了一声,“木香这丫头我从前就觉得惯的太过,如今居然连太太当面也敢顶撞,吃了亏也怨不得旁人。姑娘何必还想着管她?”
迎春不免苦笑,王嬷嬷这脾气,难道还真让邢夫人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发卖了不成?
还是陈嬷嬷厚道些,开口道:“姑娘不用急,你褚妈妈是不清楚府里的情况,所以才觉得这事情难办。其实,咱们府里这等家业,向来是只有买人的,没有卖人的。主子们又向来厚道,便是有不合适的也多是赶出府了事。太太就是今日气头上说要发卖了,等过几日气消了也最多就是赶出去罢。”
迎春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要是太太气不消呢?”
陈嬷嬷道:“姑娘可放宽心吧,那木香的老子娘也是府里几代的家生子儿,到了明日,至多后日,肯定有人来求情。”
迎春虽然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可见王、陈二嬷嬷都如此笃定,又想她们都是贾府里的老人,应当比自己这个穿越来客更懂贾府里面的道道,心里也只能暂且放下心来。
想了想,还是命王嬷嬷去取了两吊钱,吩咐司棋偷偷拜托下房看管的人给司棋送些吃的和铺盖,别还没等到求情的,先把自己弄病了。
是夜,王嬷嬷留在房中照看迎春起居。因邢夫人吩咐不许迎春身边的人出院子,陈嬷嬷、褚嬷嬷自去了邢夫人院子后院倒座的下人房休息,那里有几间屋子,是专门给邢夫人院子里有头脸的嬷嬷们住的,只不过嬷嬷们成了家,平时不当值的时候就是常回家也没人管罢了。
到了第二日,果然就有管家娘子赖大家的前来,这赖大家的乃是赖嬷嬷的大儿媳,在府中的体面比一般的姨娘还要多些。
迎春从窗户瞧见了是她来,心不由得就先放下了三分。只坐在窗边的炕上边打络子便等消息。
只是等了盏茶时分,却见赖大家的从正房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迎春的心里一咯噔,情知事情是往坏的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