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也是第一次听说元春选秀之事,但她却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元春若不进宫,何来后面的贤德妃呢?
元春早在听到众人们说到选秀的事情时就脸红的低下了头。贾母等见了皆笑,“是我们的不是,不该当着姑娘们的面说。今儿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就是的。”
元春起身,带着迎春行了礼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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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月,元春果然顺顺利利的过了初选三筛,成为最后备选宫中的百名闺秀之一。贾代善的病也有了起色,偶尔兴致来了还能吃一碗东坡肉。正是诸事顺遂之时,噩耗却接连传来。
先是国子监的贾珠因攻读太累染了急症风寒,送回家不过三日,竟然就一病不起撒手去了。
贾珠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秀才,在一干勋贵子弟中算是出息的了。贾代善素来把他看做未来荣国府在外顶门立户之人,为此不顾贾母的阻拦硬是送到国子监里上学。如今知道消息,吐了一口血便晕了过去。
等到太医过来瞧了,只说是气急攻心所致,并无大碍,只是之前贾代善身体就有所亏损,需要慢慢将养。贾母贾政等人一边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边还要忙贾珠的丧事,一边却又要看顾贾代善,整个府里顿时乱作一团。
这种情势下,迎春这里的待遇急转直下却是情理之中了。
这天午饭时分,木香刚掀开盒盖,便恨恨的骂了一声。只见盒子里放着四菜一汤。菜极寡淡,榨菜豆腐、水煮白菜、炒银牙儿都堪堪装了半碟,剩下一碟,只用了酱芽姜来凑数。汤倒是鱼汤,只是一丝儿热气也无,结了层油皮儿在汤上面。
取饭的小桃头也不敢抬,低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木香气道:“这群踩低逢高的人,这样的饭菜连大姑娘的下人都不吃的,也拿来敷衍咱们。”又骂小桃,“他们给你倒也拿的回来?你合该直接扔她们脸上,没气性的东西。”
小桃委屈道:“是李妈妈,她说,别的菜都是用荤油高汤做的,只这几道是单门用素油炒的。”
李妈妈的女儿就是迎春选贴身丫鬟的六人之一。她之前为了让自己女儿被选中,没少在吃的上打点迎春院子的人,还给王嬷嬷塞了几两银子。后来她女儿没选上,她同王嬷嬷要钱,王嬷嬷却不肯还,两边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原本她还不敢太过分。可如今贾元春进宫备选,贾珠去世,贾代善身体又不好,府中上下都忙着这几人的事情。迎春这里无人照管,她就开始明目张胆起来。
见小桃低着头不言语,木香气的抬手要打,却被门外司棋的声音打断,“这位妈妈看着眼生,不知是那个房的?来我们这儿有什么事儿妈?”
卫嬷嬷眼都不瞧才到腰间的小丫头司棋,本不想理会,却被司棋严严实实的挡住了路,不得已才开了口,“你是这儿新来的吧?我原是姑娘屋里的妈妈,姓卫。今儿来看看姑娘。”
说完伸手将司棋拨到一边,掀了帘子就进了屋。
卫嬷嬷一进屋子就眯了眯眼睛,里面比外面要暗的多。四处瞧瞧,才发现是窗上蒙着的窗纱旧了,原本透亮的白色里泛着一股灰。
若是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她原本在迎春房里的时候,专门就是管布料的,这窗纱还是去岁夏天她给黄姨奶奶新挑的。
里屋的木香和小桃已经迎了出来,木香略福了福,道:“妈妈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卫大叔的身体可好些了?”
卫嬷嬷边往里屋走边笑道:“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咳嗽。不过总不好一直耽误差事。我婆婆还骂我不能仗着主子的宠不知进退。我也一直念着服侍主子们,便进来了。”说完正好进了里屋。卫嬷嬷的婆婆从前是贾赦的教养嬷嬷之一,在大房里也有点儿脸面。卫嬷嬷之所以敢一告假就这么久,自然就是仗着自己婆婆的体面了。
卫嬷嬷一进来就看见炕上摆着的冷菜冷饭,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些。上来草草行了礼,自己就站起来了。
迎春从卫嬷嬷进门就观察着她,却是个眉眼刻薄,身材干瘦的妇人,面上却带笑,吩咐小桃搬了凳子来,“妈妈请坐。”
卫嬷嬷也上下打量着迎春,只觉的二姑娘比几个月前消瘦了许多,杏眼樱唇,倒能看出几分黄姨娘的颜色了——长大说不定又是个狐媚子。开口却好像很是动情,“几个月没见,姑娘长大了,就是瘦了好多,可苦了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