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翻飞腾空在半空的月歌抬起双手释放着庞大的玄灵力,以她为中心的空气强烈的震动,肉眼看不到的水汽沸腾着,舞动着。
定魂珠不断涌动出的湛蓝色的玄灵力包裹着月歌,不断的给这具□□提供着强大的能量。
“月歌!停下!”萧程捂着伤口,向月歌嘶吼着,他清楚月歌想做什么,她想要向将当初逼她走向绝路的万千海城子民讨个说法,但是当年的子民历经千年早已不在,留在这海城的不过是一群毫不知情的可怜人类。
强烈的怨恨冲昏了她的头脑,月歌如今要屠杀这全城子民,积累这万千罪恶的孽!
“他们毫不知情!你这样做和当年那些人有什么区别!”萧程声音因为嘶吼变得沙哑,他不想失去重要的朋友,不想让月歌种下这滔天罪恶的果,不想她事后陷入永世的罪恶里。
月歌眯起眼睛,俯视着萧程,空灵清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语气中是极深恨意和高高在上的傲慢:“我与他们没有区别,又如何?”
厚达千米的阴沉黑云中,水汽渐渐凝结,云层之上聚集了亿万尖锐细长的水针,密密麻麻竟然遍布了整座城市。
整座海城上空仿佛悬挂着数亿的剑,每根水针都是一把极为坚硬锋利的利刃,此刻剑头垂直向下,直指着海城数万子民的头颅。
海城的人们不清楚,自己即将面临着一场残忍血腥的恐怖针雨,他们将承受来自祖先积累的罪恶。
强大的玄灵力像一个巨大的圆球,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整个海城,庞大的能量瞬间在海城聚集,时空扭曲,硬生生的自地底深处开辟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无数的曾经陨落在海城的亡灵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力量,纷纷自死后的世界涌动而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青色的灵魂光体在海城穿梭,全部都往一个方向飞去。
从地下停车场的地面负担密密麻麻无数的绿色光点,光点逐渐扩大陆续形成一个个跪地的半透明的亡灵,这些全部都是自海城亡故还未入轮回的人,有的身着古服,有的身着中山装,有的穿着现代服饰,看起来是来自不同时代的人。
无数亡灵挤在这宽阔的停车场,一一出现在月歌面前,他们能感受到月歌充满怨恨的力量,拼命的祈求月歌放过海城的子民。
萧程看着这些亡灵的请愿,眼眶通红,并不是因为同情可怜这些人,只是又回想起来那日人类也是这样聚集起来逼着月歌死去的,那时的人类还是强势的一边。
如今还是聚集起来逼迫着月歌,只不过那些人如今变成了弱势。
“好你个海月歌!你这是要断我们的后啊!”一个认识月歌的古装男人见月歌仍旧不为所动便指着月歌破口大骂,旁边的女人慌忙拦住他,带着哭腔的求月歌原谅海城无辜的子民。
“姑娘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海城有谁得罪了你,但是有这么多无辜的百姓,还有这么多啥也不懂的小娃娃们,你总不能一个都不放过吧,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一个长胡子老者弓着腰拄着拐杖颤声说道,长拐重重的砸着地面:“积积德吧!不然死了后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啊!”
“姐姐你坏!我不要你伤害我家人!”还有小孩哭喊着叫骂。
众亡灵焦急的请求声和叫骂声很快的充斥了整个停车场,而这种场面在屋顶悬挂着的混混们是看不见的,醒着的几个人还在惊恐的打量着凭空悬浮衣袖翻滚的月歌,不知道在施着什么法术,整个停车场全是呼啸的风声,温度急转直下,几人背后发凉,胆小的已经尿出来了,因为倒挂着尿液湿透了衣服流到了后背。
“你们人类真的是自私至极,当初灭我鱼之一族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的未来?”月歌不仅对数千亡灵视而不见,反倒冷笑着审视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类:“如今同样的恶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反倒开始仁义道德?”
“这就是你们人类比我们海族多的那与生俱来的情感?!”月歌觉得可笑至极,放声大笑,最后冷笑一声,轻轻的说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月歌眯着眼睛厉声斥喝:“我绝不原谅你们!”
“退下!”话音刚落,月歌的眼中被爆起的金色光芒吞没,定魂珠闪耀着刺眼的光芒直指云霄,瞬间爆增的力量将数千亡灵驱散。
“月歌不要!”萧程嘶吼着向月歌冲去,被阻挡着的无形力量撞飞狠狠的撞到了墙上。
紧接着,数千亿的水针有如暴雨般喷射而下,迅猛之极带着破空声,速度之快拖着金色的尾迹,像是下了一场刺破黑暗的极美光雨。
海城的人类对这场突如而来的灾难毫不知情,气象局仅仅发布了轻度暴雨警告,因此人们过于松懈,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难。
空中飞翔的群鸟受了惊,惊慌失措的在空中乱窜,但是无数银针却像长了眼睛躲避着鸟兽。
少一个罪人不放,多一只飞鸟不杀。
就在金色的针雨距离地面仅仅五百米之遥的时候,从月歌的身后突然浮现了一个金色的身影,苏沐沐凭空出现在她对身后,用手掌捂住了月歌的眼睛,半空中呼啸而来的针雨突然轰地一声全部定住,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无边巨盾拦住了针雨,空气震颤了一下,波澜荡漾了数千米。
“停下。”苏沐沐凑到月歌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不允许你利用我的身体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你居然,破了我的灵魂禁制?!”月歌瞳孔紧缩,苏沐沐仅仅以一个弱小的灵魂,凡人之躯,是如何突破禁制甚至还能出体和自己对峙,这样低等的灵魂是如何停下自己这强大术法的!?
半空中一人一魂争辩之时,萧程看着灵魂出体的苏沐沐,突然想到了当时陆思涵的一句话,那时他还没懂,现在眼前的场景突然让他顿悟。
他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抿了抿唇抬头看着月歌,他多么想再多看她一会儿,哪怕再多几秒。
只是来不及了。
他能感受到苏沐沐阻挡月歌的力量逐渐减弱,整座海城的子民即将受到针雨的洗礼。
“月歌,如果你觉得杀了海城所有的人就能化解怨恨的话,多少人我都帮你杀,我不再犹豫了,不再阻挡你了,我不想再次失去你!”萧程沉声说道,语气中流露出对月歌的眷恋以及对她的深情入骨像是一把刀刃狠狠的刺到了苏沐沐的心脏。
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此刻就像是心头被剜掉了一块肉,被爹妈护大的小孩仿佛就在此刻长大了。
她能清楚分辨这种感情,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喜欢萧程,只是她没察觉到这份感情居然如此的重,重到滋生出对月歌的妒忌,重到对于月歌霸占身体的行为更加难以容忍。
其实她明白萧程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明白对自己特殊关照只是因为长的像是她,也知道倘若接受这份爱意一定会受到伤害,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啊。
当萧程宁愿挑掉自己的手筋也不愿伤害她的时候,苏沐沐心中对萧程的最后一丝防线也彻底崩塌。
她以为自己在萧程的心里多少是有分量的,没想到比起月歌的存在仍旧是轻如鸿毛。
她不恨萧程有多么的爱月歌,只是恨他要让海城所有的人给她殉命,这其中有自己最珍视的朋友,萧程那么正直的人为了心头的那个月歌竟然硬生生的折断自己的脊梁骨!
灵魂深处的镜海感受到苏沐沐强烈的情感,从镜海中破境射出无数道黑色的箭矢,箭矢尾部连接着镜海拉出丝状的长线,从月歌的胸口衍生出一个硬币大小的黑点,月歌瞬间感受到镜海深处强大的引力。
“那群从骨子里烂透的人类,那披着虚伪嘴脸的蛮族野兽们的子孙后代怎可配享这世间的福泽?!我那含冤去了的族人,又有谁去祭?!”月歌捂着胸口凄厉的嘶吼,眼中尽是不甘与决绝,她痛苦的蜷起身子。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那些做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投胎转世了却余生,而自己被残害逼迫着冤死数百人的族人却没有得到任何的说法!
什么破规则!什么狗屁礼义廉耻!什么破世界!
如果老天不长眼阻我屠城,那我终有一日便要将这天给掀了!
不是今天也定有一天!
月歌渐渐落下,周身散发的强烈怨气也随之收敛,庞大的力量迅速消散,末了她脚尖触地跌坐到了地上。
萧程跌跌撞撞的跑到月歌面前,蹲下身抱住了她,将头埋在了她的脖颈,浑身颤抖。
又一次,又一次要失去她。
苏沐沐此刻漂浮在自己身体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鸳鸯似的两人,自己就像一个棒打鸳鸯的小丑,一个拆散主角的反派。
可笑的让她咬紧牙关维持着面上的冷漠,哪怕松懈下来一瞬间她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黑色箭矢从月歌胸口硬币大小的圆点之中暴射而出,像是牵连着无数黑色绸缎紧紧将她包裹,月歌抬手抚上了萧程的脸。
“你说过,要帮我的,对吧?”
黑色缎带缠满了月歌,将她的眼睛也包裹起来后,慢慢融入了她的身体,重新显现出身体原本的颜色,月歌的手逐渐失力拖拉下来,整个人像是松软的棉花躺倒在了萧程的怀中。
萧程再抬头,苏沐沐的魂魄消失不见。
而怀中的少女已然恢复平静安详的呼吸,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在做着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