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痴呆这种病症时而糊涂时而清醒,柳强来自己不争气的弟弟家接老人回去疗养院的时候,正好柳仲书稍微清醒,老人像个孩子似的耍赖不想离开。
柳强头疼的很,偏偏他受柳仲书严厉的家训长大,骨子里的刻板像极了柳仲书。这样成长的他对这位老爷子十分敬重,就连老爷子痴呆了他都不敢有一丝的忤逆。
相反这个倒霉弟弟不知道随了谁,性子乖张没有礼貌,孝顺二字也与他无关,对老人常常呼来喝去的。
他实在担心老人在弟弟家还能不能多活两年。
柳峰反倒是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他翘着二郎腿一只手玩着手机,一只手磕着瓜子好不自在。
在一番言论争吵中,柳老爷子突然抓住了柳峰的胳膊一脸委屈:“阿峰啊,我不想回去自己一个人,我想在你家!”
柳峰咧嘴一笑,冲着气的脸色发青的柳强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他抬手拍了拍柳仲书苍老的手,对柳强说道:“老爷子愿意多待就多待几天。”
柳强白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两臂摊开疲惫的瘫在沙发上,而后一只手烦闷的捏了捏眉心,说道:“我那儿有专业的护工,老爷子吃的健康,在你这,别怪我说难听的,在你这老爷子真有个好歹我拿你没完。”
“怎么着我们家郭琴做的饭就能吃死人了?”柳峰轻笑一声:“你还别怪我说的难听,你靠着人家别人的钱做了生意挣了几个钱你就了不起了,你就当了家里的老大什么都要管了?”
柳峰心中本就有一个长年累月积累的疙瘩,加上昨天在楼道里捡到了陆思涵的戒指,睹物思人,他又惊又喜而又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甚至他做梦都梦到陆思涵在一个雨天敲开了他家的门。但是是郭琴开的门,整个梦境先是美梦后又是噩梦。
他心中挂念着陆思涵,这事郭琴一直清楚,但人家也毫无怨言的跟了他小半辈子,柳峰就算是个石头心也给捂热乎了。
所有的愧疚的纠葛在心中逐渐生根发芽,最后全部转化为对柳强统治者□□般处理家庭关系的怨恨。
他不止无数次在心中默想,如果不是柳强擅自去找陆思涵将她从自己身边赶走就好了。
如果不是柳强,他现在一定不是现在的颓废样子,一定不是现在的灰暗人生。
是柳强对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柳峰的怨气爆发,打断了柳强絮叨的埋怨,嗓门忍不住拔高几分:“你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管这管那!你天天就像个家里领导似的一天天耀武扬威的!管咱爸,管我就算了,你还要管我和谁谈恋爱和谁结婚!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柳强我告诉你!你愿意管你管到底!我一辈子都不会去工作的,我吃你的喝你的,我死了进棺材那棺材板你都最好挑一个你自己喜欢的花纹!”柳峰声音越拉越大,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嘶吼着说完最后的话。
柳峰的眼中充满了红血丝,身旁的柳仲书吓得缩回了手不知所措的看着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两个儿子。
片刻后,柳强抿着嘴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一个箭步冲上来抬手甩了柳峰一个巴掌。 扇完这一巴掌,看着柳峰偏过去不语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有些颤抖发麻的手,沉声骂道:“混账!”
柳强捏紧拳头,声音有些发抖,他后退一步:“你以为我小时候过的跟你一样是个潇洒不得了的公子哥吗?”
他觉得自己弟弟这四十来岁简直是虚长了年纪,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幼稚的心思一点没褪去。
“我小时候咱爸那笔钱根本没有拿出来,我过了十几年的穷苦日子,小时候因为你被邻居家孩子按在地上打,我揍了那小子,结果被邻居家男人一个板砖拍在这儿。”抓起柳峰胸前的衣领,柳强单手拨开自己鬓角的头发,上面有一道四五厘米的老旧伤疤,柳强指着这个疤继续说道:“我不敢告诉咱爸,偷偷拿了些我打工攒的钱去了一个破门诊缝了针。”
“后来我结婚了,女方家庭条件好嫌弃咱家里穷,咱爸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拿出来萧程先生的存款积蓄,我才知道原来家里有着这么一大笔钱,我一气之下不结这个婚了,这才拿了这笔钱出去创业闯荡。”
柳强松开柳峰的衣领,语气逐渐舒缓:“我从小保护娇惯你,因为你没吃过苦,所以我对你严格些是怕你走错路。”
良久的沉默后,柳峰语气带了一丝哭腔,仿佛是诉说尘怨几年的苦楚,他抬头对上了柳强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要赶走她啊…”
柳强叹气摇头,柳峰这家伙不知道是随了谁,一辈子被这虚无缥缈的情感纠缠,毫无男子气概,多少年了都不让自己省心。
从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微微偏头说道:“你车祸失忆了,我虽然解释了很多你都不信,但是她不是因为我离开你的。”
柳强的鬓角斑白,焗染的头发有些褪色,柳峰注意到柳强的皱纹似乎也比以前多了些。
两兄弟怄气,也有好多年了啊。
“要是咱爸愿意,就让他在你这儿再呆几天吧,你要是烦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柳强开门出去,发现门口正站着搓着手不知所措的郭琴。
他愣了一下,见郭琴正像是买了菜回来,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了多少,柳强扯出一丝笑意:“弟妹,咱爸辛苦你了。”
“行,行,大哥有我在你放心吧!”郭琴眼眶湿润挤出一丝笑意,送走了柳强后悄悄在门口抹了抹眼泪,然后深吸一口气打开门故作轻松招呼柳峰过来帮忙规整蔬菜水果。
将委屈吞回肚子里,日子还要照常过,只要那个柳峰心中的女人没有回来,她还是有着外表光鲜亮丽的家,这就够了。
等到了傍晚,在众人的帮助下,陆思涵在诺大的仓库前的草坪上经历了痛苦的脱尾,众人拿被单和几根棍子支起来一个露天的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