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沐回房间的时候，夏晓婷还在睡觉，但是琦琦已经早早和阿斌出门玩了，听说两个人计划抓住这两个月的机会考一个潜水证，所以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遇到两个人。

萧程的作息十分的老龄化，他居然定了六点钟的闹钟，这个时间夏晓婷当然还没醒。

苏沐沐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她想隐藏自己昨晚夜不归宿在萧程房间睡了一晚的事实，免得夏晓婷知道调侃她不守妇道...之类的话。

感受到床上的动静，夏晓婷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呵欠：“你怎么醒这么早？”

苏沐沐马上伸了一个懒腰：“啊，是，最近觉少...哈哈...哈。”

“你接着睡吧，我一会儿和萧程出个门有事。”苏沐沐将夏晓婷按回去，给她盖好被子。

夏晓婷本想跟着去，想了一下有萧程这个有’超能力’的人，也遇不到什么危险，她嘱咐苏沐沐一定不要和萧程分开，手机开机时刻保持联系。

萧程要去的地方在一个老城区，需要转好几路公交。

逐渐远离海边，空气开始干燥起来，两人到了地方已是正午，这片地方绿化做得很到位，路两旁全是有些年头的的大树，蝉鸣声此起彼伏。

这个小区是老城区里有权有势才能住进的地方，据说原来是军区大院，门口有一个站岗亭，并没有军人站岗，被改造成了一个保安亭，里面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大爷，大爷看到两人拉开了玻璃：“找谁的？”

萧程凑近道：“原三星上将柳仲书住在这里吗？”

“你是柳老爷子的什么人？”大爷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程，递过来一个登记表和一支笔。

“我是柳仲书上将旧友——的孩子，家父萧程，劳烦您通知一下。”萧程填好了表递了回去。

苏沐沐暗自诧异，萧程居然认识高级军官？后又坦然，这家伙活了这么久，认识谁都不奇怪。

大爷拿着座机打了一通内线电话，说清楚来人后，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爷看了萧程好几眼，最后挂了电话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您稍等一会儿，柳家那边派人来接了。”

大爷还站起来打开了保安亭的门：“您进来坐一会儿等等吗？”

萧程婉拒，大爷坐回去，心想这个年轻男人是谁，居然能让柳家人亲自来接。

小区外面有一排老式洋楼，里面是翻新过的联排别墅。这个地方比一般的小区要大，每栋别墅不仅面积大，甚至还配了花园，有的花园里还有园丁在修剪枝叶。

苏沐沐拉着萧程找了一个树荫下的长椅，两人坐了下来，苏沐沐偏头八卦：“那个柳老爷子的旧友是你吧。”

萧程点了点头：“我当年是他的班长，后来我们一起参加过几次战争，再后来我升了上将，他是中将，。”

“...再后来我逃离了人世，临走前举荐了他。”萧程盘着手眯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还是在打盹。

过了一会儿，远处开过来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苏沐沐不认识车的标志，只是一眼看去就觉得贵重。

车从两人面前停下，从车后座下来一个干练寸头，浓眉大眼穿着条纹立领衬衫的中年男人，萧程和苏沐沐站起来。

“您就是萧程先生的孩子吧！我是柳仲书的儿子，我的名字是柳强。”中年男人恭敬的伸出右手：“请问如何称呼？”

萧程跟他握了握手，点点头：“萧季。”萧程随口扯了一个名字。

萧程和苏沐沐跟着男人上了车，车顺着林荫路向小区深处开去，在车上苏沐沐了解到这个男人是柳仲书的大儿子，今年五十了，他还有一个弟弟今年三十多。

“您能来，我十分高兴，我从小就一直听他说起您父亲，您父亲怎么没一起来，老爷子身体怎样？”柳强回头问。

萧程抿了抿嘴：“...前几年故去了。”

苏沐沐听着萧程不得不说自己死了有些想笑，偏过头去。

柳强惋惜的叹了口气：“我父亲五年前得了阿兹海默，他不太记得事情了。接到你电话我高兴极了，还想着两位老人能见一见面也是好的...”

萧程的表情不是很好，苏沐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多一会儿车开到了一个别墅门口，柳强带着两人进了别墅，别墅一共三层，外面是暖黄色的洋楼，但里装修的风格确是中式古典风格，每个房间都打扫的非常干净，桌椅都是雕刻红木的，旋转楼梯把手是精细雕刻的，一看主人就是个及其讲究的人。

苏沐沐跟在最后上到了二楼，走到一个房间前，一位女性护工开门出来迎接。

进了房间，苏沐沐看到了名叫柳仲书的老人。中式实木仿古窗边，老人正闭着眼睛安详的坐在轮椅上晒着太阳，身上盖着一个薄毯子，头发花白稀疏，脸上早已布满岁月的痕迹。

柳强带着萧程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您看看，这是谁来啦？”

老人缓缓的睁开眼睛，视线越过了柳强，模糊的看到了身后熟悉的人，老人吃了一惊，颤抖着戴上了胸口别着的老花镜。

萧程走上前去，蹲了下来，握住了老人的手，眼眶红了抿着嘴说不出话，半晌，他捏了捏老人的手：“仲书啊...”

老人艰难的坐起来，捧着萧程的脸：“萧班长啊，是你吗？”

柳强拍了拍父亲的后背，轻声说：“老爷子，这是萧程的孩子，您看仔细了，这老家伙有点糊涂了。”

“我一点都没说，我一个字都没说，萧班长，我对得起你！”老人支吾着念叨。

只有萧程知道老人的意思，他心中百感交集。

多年前，柳仲书是萧程的挚友，萧程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他，光阴荏苒，无论过了多少年，柳仲书始终将这个秘密放在心里，守口如瓶，几十年未说出半个字，哪怕是患了病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这个事还藏在心底。

他们曾是班长与士兵，曾是无话不说的挚友，曾是同甘共苦的战友，也曾是兄与弟。

萧程临走前曾说过，他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回来的时候一定再来找他。

就因为这模棱两可的一句话，柳仲书等了他好多好多年，等到自己有了儿子，有了孙子，等到自己的记忆都开始模糊了，等到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仍旧是吊着一口气回首看着等着。

他向着模糊的玻璃成天的向外看着，什么也看不到，萧程就像是擦干净了玻璃，忽然的站在了眼前。

“好久不见了，仲书。”萧程摸了摸老人的头发：“你看你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柳仲书点点头，看着萧程风采依旧的面孔，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柳强对两人的谈话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父亲此时是糊涂还是清醒，看着两人聊的热闹，他招呼护工一起退出房间。

苏沐沐看着两个阔别已久的朋友见面的感人场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抽了抽鼻涕。

柳强重新打开门，把苏沐沐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