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朝她做了个鬼脸:“那算什么闲话?那阵子全府上下传得满天飞,我姐姐说几句怎么了?我就不信你就没有嚼过?就算你没说过,你家的人会没议论议论?”
那小丫头鼓了鼓腮帮子:“怎么没有?本来就不是咱们疑心,宝二爷是身子弱,打小七病八灾没断过,可哪回病得这么古怪?好好的人,头一晚上敬香的时候没事,早上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没事,偏就和林姑娘一打照面,就眼睛疼得半死不活的?太医院的门槛都给咱家派去请大夫的人给踩烂了,吃了多少千奇百怪的方子都不顶用。凑巧成了这样,谁不疑心是林姑娘把宝二爷给克着了?不过私底下议论几句就算了,哪个像你姐姐,走路都不看人的,明明林姑娘身边的丫鬟就在旁边,还只管说笑的?”
小厮“哼”了一声:“我姐又没瞎,当然留神看了人。可那青雀姑奶奶走路飞快,还没听见个响,眼瞅不见就过来了,才给撞了个正好。谁又不是傻子!”
小丫头捂着嘴直笑:“谁傻都没袭人姐姐傻,能直喇喇的拦住林姑娘的人,不让去给宝二爷探病。忠心归忠心,可也忒得罪人了。亏得林姑娘倒没和她计较,不然回头告上一状,有她好果子吃!”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厮得意洋洋的道,“袭人再怎么忠心耿耿,这么得罪姑娘的事,才不会自作主张呢!我二姑的女儿嫁了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的大儿子,她可说了,这是二太太专门吩咐的。说林姑太太没了还不到一年,林姑娘还在孝期,身上指不定还沾着什么阴气,才冲撞了宝二爷。她是客,不好说什么,只能门户守得严些,务必将他俩隔开。林姑娘是个聪明人,才不告状的,她要真告了状——头一桩,老太太当时是一心扑在宝二爷身上的,倒也没工夫多想,可要是本来没多想,被这么特意一提,说不定也要多想;第二桩,二太太就是最疑心的那个,告到她那里,不是自讨没趣吗?”
“亏得宝二爷得了那个梦,跑回金陵去了。不然日子久了,二太太怕不是要在宝二爷的屋门前竖个牌子——林家人不许进来。”小丫头摇头感叹道,“现在宝二爷眼睛好了,林姑娘的也算清白了。”
“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小厮嗤笑,“咱们宝二爷的脾气你能不知道?最是体贴女儿家不过的,说不定他是听出了些风声,怕惹林姑娘不开心,才编了个梦做借口,跑回金陵避嫌。他一回金陵,见不着林姑娘了,眼睛立时就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琢磨琢磨?”
小丫头张大了嘴,半天才合上:“呀,过段日子宝二爷要回来,到时候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两人的话匣子便似攒久了话、乍一得了倾泻的机会便合不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飞快,林家的三个女人连插句话的空档都寻不出来,只好洗耳恭听。听着听着,那脸色便由红转青,由青转紫,又由紫转了黑,末了,连身子都气得打起了哆嗦。强忍着气愤打发小丫头和小厮出去后,白染娘险些压不住声音里的激愤:“贾家二太太是什么意思,就她的儿子是凤凰蛋,我们姑娘就是晦气的老鸹不成?当初来的信里说的可真是好,念我们姑娘无人依傍,又思念夫人只这么一个遗孤……合着千里迢迢的接我们夫人唯一留下的这点骨血过来,就是为了看他们侯门公子的丫鬟的眼色的?”
“白姐姐且忍忍。小孩子口没遮拦,说的话未必能够当真,而且你不觉着他俩刚才说话时样子不怎么对劲吗?这么放肆的议论主子,可不像是大家规矩,是哪个指来挑拨离间的也说不定。”另一个女人劝道,“这事还得多方打听确认才好。”
白染娘兀自怒意不歇,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女人则道:“木严家的,你是太太的陪房,在这里也有几个亲戚,不如你去打听打听?”
木严家的爽快的应了,得空悄悄找了昔年的老姐妹问了问,对方只含糊的说:“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论理我也不该向别家透露自家主子的事。你特意来问我,我也只能给你一句话——想法子劝姑老爷把姑太太的女儿接回去吧。”
很好,虽然什么也没有透露,可比透露了一大堆还要绝。
木严家的是板着脸回来的,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这里咱们姑娘是住不得了,高攀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孤竹君:滤镜再厚,一花子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