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君把两只手往她面前晃了晃:“风凉话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赶紧帮吾治伤,疼死了。”
妙光往后闪了闪:“不治。孤竹君,你也别怪小妖我不肯帮忙,要知道你如今是普通人身,想要在一个月内学会那么多规矩本事,总得实打实的吃上苦头,才能牢牢记在心里。再说了,你越是凄惨,其他人看在眼里,才会越发怜惜你不是?”
孤竹君沉吟片刻:“说得有理,不愧是常年混迹红尘的狐狸精,就是熟谙人性。”说着说着,又现出疑惑之色,“可吾怎么觉着,你就是懒得帮吾治伤呢?”
妙光笑眯眯的说:“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打主人那边领了差事,专程来帮你的。我今天过来,也是看你进展太慢,特意过来给你支个招。孤竹君,你的目的是博取那位谪仙人的信任,好引她重新修仙,可不是为着给林家小姐做心腹丫鬟。所以呀,光在学习怎么做丫鬟上使力是万万不够的,还得会给自己加戏。”
“加戏?”孤竹君给她说糊涂了。
妙光笑容神秘:“今晚月明风清,很是适宜夜谈,一诉衷肠。奴家过来时,经过那位谪仙人的房间,听到好几声咳嗽。想来她身娇体弱,受不得这异乡客舍的清苦,睡眠不稳,这会子说不定已醒了哟。”
孤竹君双眼一亮:“吾这便过去!”加戏第一步,便是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若有时机绝不错过,若没有机会,那便创造机会!
这番出行在外,比之在家时节委实过得清苦许多。白日一直坐船不说,入夜后若是前后不着宿头,或是寻不见合意的客栈,便仍只能在船上宿夜。所幸今日倒是寻着了不错的客栈,铺陈也还华丽,布置也算舒适,可黛玉仍然睡不安稳。
她身边侍奉的仆妇如今已精简了许多,入夜后除了雪雁外,只有两个媳妇在外设榻陪伴。夜间风凉,她不免咳嗽了好几回,可雪雁和另两人睡得极沉,并未听见,反倒是被这嗽声驱散了黛玉自己为数不多的睡意。她翻来覆去许久,实在熬不住,便自摸索着披了件衣服起了身,悄悄地走下榻,将窗推开一线,去看那窗外的弯若蛾眉的冷玉似的月牙。
这家客栈邻水,夜间水光反照,清白的四壁映着澹荡水华,变幻无定,生生将这红尘里的一室屋舍映做了传说中的水晶宫。而在这一室之外,是难以诉尽的风凉月冷,繁星漫天,寥廓无垠而清冷无尽,衬得倚窗远眺的小少女益发的孑然孤寂。
如烟的轻叹自唇畔散去,黛玉正欲合上窗,忽然看见一道身影从另一侧走出,对方身量不高,月色下青衫冷翠,正是青雀。她来回踱个不停,时不时的将两手抬起到嘴边呵着。
黛玉定睛一瞧,才发觉对方的两只手被包得严严实实,竟如两只饱满的粽子一般。她此时不觉将先前的满腔寥落愁绪抛开,略扬了扬声:“青雀,青雀。”
孤竹君“惊”了一跳,立即向发声的方向望来,“下意识的”将两只手背在了身后:“姑、姑娘?你还没睡啊……”
黛玉回头,听见雪雁等人的呼吸声依旧,略定了定心,说:“青雀你过来。”
孤竹君挪到了窗外,两手仍背在身后。黛玉看见,便道:“你别躲着,我已看见了,你的手怎么了?”
孤竹君讪讪的将两只手挪了回来,嗫嚅道:“白天练绣花,不小心扎了手。我真是笨,连这么点小事都学不会,姑娘别笑我。”
“针黹本就是个细巧功夫,不是自小练习,匆忙上手自然不易,你也莫要太过逼迫了自己。”黛玉道,“明儿我便跟染娘说,别催你太紧。”
孤竹君忙说:“是我自个儿的要求,染娘也说我太贪多会嚼不烂!可我就想……想早点学会。练好了本事,才能够服侍姑娘呀!”
黛玉微有动容:“你便这样想服侍我吗?”
想,想死了。
孤竹君看着窗棂露出的那一线黛玉的面容,清瞳瑶鼻,肤如水玉,俨然是那敛尽了水月清华而为造化所亲手裁就的瑶光绢人。
他发自肺腑的诚挚道:“姑娘这样的仙子,何人不想与你朝夕相对呢?”
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精:这只竹子精,亏他先前还是个大妖王,怎么连主要矛盾都抓不住?要不是奴家提醒,他岂不是要一辈子往丫鬟的升职之路上奋斗了?那有什么前途?
作者菌(摸下巴):其实丫鬟的终极职称没准还挺适合他。
狐狸精:啊?
作者菌:通房大丫鬟可还行?
孤竹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