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太可怜了。
意识到自己在此刻,居然是以这样的情绪看待鸣瓢秋人时,我就知道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同伴了。
因为同情、怜悯都是施加在弱势方身上的,所以在产生这样的感情时,自身和对方的地位已然拉开了一条沟壑。
不过,如果是从社会地位上来说,其实早就是这样了。
并不是从鸣瓢秋人杀死胜山传心开始,而是从他被判定为“有罪”,被关进监狱,沦为“罪犯”的时刻开始,他的社会地位已然跌落到了最底层。
我之前只是一直没有去想,因为在我记忆里的鸣瓢秋人,仍旧是那根“蜘蛛之丝”。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领悟到他的改变。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之间大概也不会再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因此,我和他进行了道别。
沉默的气氛在这片空间里蔓延。
鸣瓢秋人没有问我是否还会来看望他,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不过在这一刻,我们恐怕都能看穿对方的想法。
他向我投来了一种晦涩的、复杂的眼神,就像是在担忧着什么一样。
我只当作没有看见,转身走向来时的方向。
没走几步,便从身后的囚室里传来了声音。
“接下来,你打算去做什么?”鸣瓢秋人忽然这样问我。
我于是告诉他:“做我想做的事情。”
鸣瓢秋人则是追问我想做什么。
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收了回来,我回过头去看他,鸣瓢秋人半抬起眼睑,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过于憔悴的、狼狈的脸。
我注视着这张脸:“你想对我说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完全没必要特地叫住我。
或许我该以他的现在来警醒自己,或许……鸣瓢秋人自身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觉得并没有这种必要。
面对我的提问,鸣瓢秋人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问他:“你后悔吗?”
这是冲动所为吗?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是否还会这么做呢?类似如此的问题,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你后悔吗?
鸣瓢秋人道:“我不后悔。”
所以我才说他和森口老师很像。
“那么,”我对他说,“我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我去做了,那就一定是对我而言最好的选择。
——/02/——
虽然上一次我进入「井」之后的表现和预设中不大一样,不过,因为有早瀬浦局长的许可,所以即便百贵船太郎并不赞同我继续进入「井」,对我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工作上的事情就像往常那样进行着,我还是可以在「仓」见到鸣瓢秋人,憔悴的他和鲜活的他在现实与「井」中世界进行切换。
我注视着「仓」内投影出来的「井」中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酒井户”正在寻找着黑发白裙的少女“佳爱琉”的死因。
与我搭档的松冈黑龙站在我的身边,身为外务分析官的我们正在等待着「井」中世界投射出来的蛛丝马迹。
“听说,你又去见他了?”
听到有人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侧过脸去看他,但他的目光依旧放在罔象女投影出来的「井」中世界,甚至都没有偏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不是很明白松冈先生的意思。”我也收回了投向他的视线。
闻言,松冈黑龙终于正视起我来,他本就是古板严肃的长相,此刻的神情更是足以让人压力倍增。
简直就像是在问责一样。
“你对鸣瓢秋人的关注太多了,”松冈黑龙说,“还有……罔象女。”
他既不知道我早在国中时就认识了鸣瓢秋人,也不知道我对「罔象女」和「佳爱琉」感兴趣的原因,却还要来对我进行“劝告”。
我并不觉得感动,也不想领受他的这份好意。我只觉得他的关注与忧虑都是多余的。
“松冈先生,”我也注视着他,稍稍抬起脸来,与他四目相对,我只想告诉他,“人各有命。”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请不要再干涉我了。”
我是非常真挚地在和他进行沟通,但是沟通是否有效果,就要看他愿不愿意接受了。
在我们谈话的期间,其他分析官也已经推论出了关于犯人藏身之处的些许蛛丝马迹。
就这样,我和松冈黑龙一同走出「仓」,乘车前去对犯人进行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