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权夷然不惧,解着腰间的鞭子,一脚踹过来,鄙夷道:“你今儿敢动手试试?老子弄不死你!”
贾理把徒桦一拉,陆新提着打开的书箱砸上去,徒植的眼睛也红了,大吼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一马当先扑向了陆新。
徒权和徒植的伴读也扑了上来,一场混战立即展开。
诸子弟也有躲开的,也有拍手叫好的,也有趁乱挥拳的。
直到值班先生来了,喝令众人分开,这场混乱才终止,只见上书房里一片狼藉,暴风过境似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徒桦披头散发,衣裳也扯破了,贾理的脸上也青了一块,只有他们两个面上最惨。
先生心里暗自叫苦,两边都是祖宗,谁也得罪不起,只好报上去,恭请圣上和上皇圣裁。
参与打架的一干人等课也不必上了,都被带去了奉圣宫。
皇帝还没过来,只有皇后在座,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坐在宝座上,有帘子隔着,看不清神情。
徒权一到奉圣宫,立刻涕泪交加膝行到上皇跟前,抱住上皇的腿哭诉起来。
在他的口中,他是教训弟弟不可沉迷闲书玩物丧志的好兄长,谁知徒桦顽劣至极,不但不识他的好意,还冒犯于他,伙同伴读将他一顿殴打。
上皇自是听得浑身乱战,发怒道:“朕还活着呢!你们就这么对这孩子!有朝一日朕没了,你们还不把他作践死!”
这话显然是冲着皇后说的,皇后只得离座跪下,一声儿不敢分辨。
太上皇后拉了拉上皇的袖子,劝道:“你这个急脾气也该改改了!小孩子打架是常有的事儿,哪里就说到这个地步。”
她是继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对徒权没什么偏爱。
上皇气不顺,叫徒桦和贾理上前,刚要发作,见两人形容凄惨,不禁卡了一下,疑问的眼神投向跪在身前的徒权。
徒权嚎啕道:“就是这个伴读!他逮着孙儿一个人打,捶我的肚子!”
贾理一声儿不言语,垂眸敛目,好像说的不是他似的。
这时皇帝终于赶来,上皇就吩咐道:“以下犯上,反了天了!皇帝,小六的这个伴读实在胆大妄为,教训他几板子,把他赶出宫去吧!”
皇帝作左右为难状,凑近上皇,低声道:“父皇,这孩子是荣国公的孙子……”
贾代善当年是上皇的伴读,也是上皇信重的臣子,虽然故去多年,上皇还时常流露出怀念之意。
听到贾理的来历,上皇果然动摇了,面上的怒色都减了七八成。
徒权心中顿时觉得不妙。
皇帝低声道:“这孩子一向倒老实,小六淘气,他还时常劝着些,今日或许是叫什么魇着了,不如叫他暂时家去养着。”
上皇犹豫了一会儿,看看中气十足嚎啕的徒权,又看看肿着脸的徒桦,最后同意了。
皇帝把两个闯祸的带去乾清宫,问明了前因后果,面色深沉。
徒桦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立刻招来一个瞪视:“你做的好事!宫里缺了你的钱花了?”
徒桦的脸都吓得一白。
他战战兢兢的,以为皇帝要追究他做买卖的事,不想皇帝随即就转移了话题,拍了拍两人的头,道:“你们暂时不必去上学了,理儿先回家避避风头,过些时日再来。”
贾理从容应下。
待回到家,贾母见他面上有伤,连忙追问,贾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贾母心疼得了不得,对徒权和徒植一顿破口大骂,又叫琥珀取伤药来。
“这么点子小伤,睡一觉就没了,也值得敷药。”贾理忙止住道,“我去看看妹妹。”
黛玉正伏案临帖,贾理从后走过去看了会儿,笑道:“这字儿有些进益了,我那里还收着几张不错的法帖,就给了你吧。”
“哥哥回来了!”黛玉欣喜地抬头,却见他下巴上青了一块,淤在白玉似的肌肤上,显眼得不行,顿时吓了一跳,抬手去抚,“这是被谁打的?”
贾理摸了摸下巴,道:“没什么,我也没吃亏,我受的伤在明处,他受的伤在暗处。”
黛玉让贾理坐,叫紫鹃倒茶,贾理便问紫鹃,“姑娘近来饮食如何,睡觉还好?”
紫鹃笑道:“自打陆先生叫姑娘多活动,姑娘睡得好多了,饭也多吃了些,都是陆先生的功劳。”
“怪不得,我见你脸上红润了些似的。”贾理抚开黛玉的鬓发,心里满意,“你肯听先生的话,我明儿在家,带你上街买首饰去。”
黛玉向后一仰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弯起眼睛看着他笑道:“别摸,怪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