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擅闯宫宴，我以为我又要挨打，可皇爷爷夸了我，第一次他夸了我，夸我是巾帼儿女，不愧是大周的郡主。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夸我，每个人都在笑我，笑我哥，我不怕被人笑，可是我不能听到我哥被人笑。每次我听到李乾他们拿我哥取笑，都心如刀割。这上的人没有值得我爱的，就是黄泉路都我都趟得，但不能不能再看哥哥被人作贱。

“你肯定觉我很蠢，我竟然想让自己嫁给李承忠，来给我哥找来征北军做依靠。可是我哥更蠢，秋闱狩猎的时候，他不忍心射杀一只幼鹿，故意射歪，让其逃走，我知道他又要被笑，所以用袖箭帮他补了，没有人发现是我射的，那鹿哀嚎一声瞬间倒地。

“我知道我哥会生气，他甚至会因此讨厌我，但这比起他遭受的皇爷爷的冷眼，又算的了什么呢。

“可气的是，我哥被李乾当胸射了一箭，若不是心口有那枚平安扣护着，坟上的青松都该一人高了。

“更可□□爷爷并未惩罚李乾，反说哥哥该好好学学骑射，少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是姐姐你知道吗？若不是我哥偷偷学了些功夫，那箭本该扎的并不是平安扣，而是心口。大家都装作看不见，皇子院里赵王三子横行霸道，人尽皆知，可皇爷爷从来只有夸李乾李坤李大骁勇，从没有夸过我哥仁心。

“我明白呀，还不是因为赵王，因为白山军，哥哥要想立的住，就得有军功，有谁都忌惮的靠山。既然我无法投戎，那我总可以将自己嫁出去，只要上了战场，我必要争下来一份荣耀，再也不受人欺负。

“姐姐，你睡着了吗？”

林无衣翻了翻身，道：“没有。”

李千乘满意的一笑，继续道：“长颍侯最爱笑话我们，四年前中秋哥哥说了他阳平之志，他笑道：‘难怪我们凤鸣上到贵妃娘娘，下到闺中待字，都喜欢的不得了，可是我们这些庸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竟是不如刚长毛的小子’。

“我哥那个人，从不解释，没有办法，我只能帮他。我说：‘大哥哥这话说的可不对。你说这话可是取笑九哥哥了，要论起京中风采的皇子，那必须得是三哥哥，四哥哥和五哥哥。谁人不知赵王三子，踏马西山射大雕，煮酒分鹿饮琼浆。

“长颍侯气坏了，一个巴掌打在我脸上，还骂我：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我其实不疼，一点也不，可是有一人摇摇晃晃，披头散发，带着一身酒气，从殿外走了进来。

“大家都喊着：‘太子爷来了，太子爷来了。’若不是我被打了，可能跟着一起喊。那太子爷显然是不知道我的想法，他看着我脸上的僵死的肌肉抖动，连声音也提到嗓子眼，他说：‘谁敢欺负我女儿？给我站出来！’

“我当然不是第一次见太子爷，也不是第一次跟他说话，可是那是第一次听到他说，我是他的女儿。原来流言没错，我是有个父亲的，

“可是这么多年呢，我只能从旁人嚼舌根的嘴里知道，我的生父是太子爷，而我娘的名字永远连着因不满太子要娶太子妃，因爱生恨，不知好歹。

“……虽然我没见过我娘，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威风。她是胭脂军四大将军之一，她跟庸庸碌碌的人不一样，她拥有无尚光荣！

林无衣直等到李千乘说完沉默良久后才开口，她道：“你是有一点蠢。”

李千乘转头愣看着被夜光勾勒的林无衣，盯到她自己眼酸都快睡着，林无衣的唇又动了动：“但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你娘很漂亮。她……有世上最美妙的歌声，婉转动人，大雁听了都会为她停下。”

李千乘眼眸闪动，哽着嗓子，道：“能唱给我听吗？”

林无衣清了清嗓，念唱道：

行行重行行

与君相别离

相去万余里

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

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

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

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

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

努力加餐饭

作者有话要说：　　行行重行行

与君相别离

相去万余里

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

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

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

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

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

努力加餐饭——选自汉朝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