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鸣见她看见自己竟然要躲,心下想哭,道:“出去怎么不说一声?”
林无衣以为会发火,没想到会是这么轻轻一句,她阵脚自乱,一通乱瞅,企图岔开,道:“奥,就......随便看看。”
李凤鸣眉心一蹙,抬脚进门,瞅了眼被放在桌子上的黑披风,道:“还知道披件衣服出去,也是不容易了。”
林无衣一时没懂“啊?”了声,转念立刻明白李凤鸣是担心她刚刚病愈,心头一热,嘴上更是无话,低头道:“奥。”
她心底飘过的全是小黄雀的声音,还有她莫名其妙的怪笑。觉察到李凤鸣不对劲的要紧,慌得心跳加快。她告诉自己,不行不行,得赶紧想个办法,人要利用,但真心这种东西太麻烦了,是坚决不能要的。
林无衣猛地抬头,自己倒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躲过李凤鸣将要搭上额头的手。
她急道:“你干嘛呀?我很识相的,什么时候抓我你告诉我一声,我自己走。”
李凤鸣悬停在半空的手收了回去,听话气道:“嗯。那就好,我还怕你误会我会放过你。”
林无衣两臂一夹,垫了垫脚,讪讪一笑,放心不少:“怎么会呢,我哪里敢存这种妄想,更不敢让侯爷被我连累。”
李凤鸣腹诽:我要是愿意被你连累呢。只是他自知他身上还背着新政,匡扶天下的重任,又怎能任性不管不顾,跟林无衣一起蹚浑水。
见林无衣如此无心,他更是笑哭不得,自己一颗心被揉扁了搓圆了,原来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幸好,只是一厢情愿。李凤鸣宽慰自己,一厢情愿便是最好的。
李凤鸣转身,两步急走,跨出门又停下,忽结结巴巴道:“你是朝廷钦犯,要去哪里都得先跟我说,擅自离开就算逃狱,罪加一等。”
林无衣这下不但放心了,而且心凉了半截,她拉下脸,不知怎么竟然有些生气,道:“那就加好了。杀头也罢,关起来也罢,随侯爷的处置。”
她说完尤觉不足,补声道:“反正惹侯爷讨厌,活着也是给侯爷添堵。”
李凤鸣听着一口一个侯爷堵的心口疼,他是哑巴吃黄莲,肚子里百转千回,脱口却不知要怎么解释,一时慌道:“没有、没有讨厌。”
林无衣只觉这人反复不定,莫名其妙,也不想追问什么,只盼着他赶紧消失。刚松气又见人回来,看了一眼她床的位置,道:“衣服。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穿的黑衣。你说,你喜欢穿黑衣。”
李凤鸣说完这次真走了,留下一脸懵的林无衣望向床上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摞衣服,她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真是傻子。那不是喜欢,那是懒的洗。”
她懒懒几步走到床边,将衣服拎起。
红花细纹滚边,黑锦裙裳,腰缠绞花银流苏,中衣暗红镶边,里衣白色丝绸。一件一件看过去,突然就羞红了脸。
衣深处裹着一件粉色绣白梅心衣。更离谱的是,心衣还有个口袋,口袋里装满了新鲜的映山白花瓣。
林无衣有些懵,她不由摸了摸自己胸口,确实是没有穿心衣的,可是李凤鸣怎么知道她没穿心衣?
一时羞的脸红,将脸埋进一怀衣服里,却是香的令人欢喜。
这香味让她想起林飞红。
那是她随林飞红领完胭脂令去廊州的路上,每晚她都能和林飞红睡在一起,她小嘴歇不下来,像是好几辈子没说过话,从谁家的小子长得好看,什么颜色的衣服她最喜欢,到谁和谁偷偷相好。
林飞红问她道:“我的小无衣长大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她躲在林飞红怀里,手臂缠着林飞红的脖子,骄傲地说:“我长大要成为娘一样的人!”
林飞红笑笑,捏了捏无衣的鼻子,道:“那有什么意思。做你喜欢的事,成为自己,不是任何人,那才有趣。”
她不懂,林飞红继续道:“小傻瓜,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己的。其实成为别人也好,成为自己也好,只要是你想要的,娘都支持你。只不过成为别人,会把自己丢掉,太辛苦了,娘今生最怕的事,就是看见无衣辛苦。”
她兴奋道:“那无衣的志向就是,做一个不让自己心苦的人!”
林飞红笑着解开里衣,露出白色绣五色胭脂花心衣,散落出无数花瓣,落入无衣长长久久的梦里。
林无衣抱着心衣在床上滚来滚去,她心里喜欢,嘴角落不下来,嘻嘻笑着,一时也不分清楚是因为喜欢妈妈,还是喜欢这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