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夏眉的心里并不好受。
二叔跟着高景押着一群恶人去京城,阿爹陪着夫君聊天,夏枢则跑到二婶家看阿姐。
但见到阿姐之后,夏枢差点儿没气疯。
原本乌黑浓密的秀发被薅的参差不齐,半拉子脑袋都秃了。
眼角、脸颊、嘴角、脖颈、胳膊、手腕、手指上到处都是红肿瘀伤。
夏枢都可以想象得到温柔软弱的阿姐是如何被人逼到死地,死命挣扎着求救的。
“砰!”
夏枢对着墙就是狠狠的一拳头:“娘的,老子刚刚真应该揍死他们两个!”
夏枢表情扭曲,眼中尽是怒火。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他绝对要冲到蒋老太婆家把她那两个畜生儿子打个生活不能自理。
他真的后悔先前没有动手,教高景直接把人带走了。
“唉,都是造孽啊。”蒋氏深深地叹了口气,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木然的夏眉擦完药,站起身道:“你陪你阿姐说说话,开导开导她,我收拾收拾去给你阿爹搭把手。”
她道:“原本以为你夫君应该不会陪你回来,就想着回门宴都是自家人,吃食上比日常稍好些就成了。但今儿个人家来了,还帮着收拾了日常欺辱咱家的人,提了你二叔做村长,说明人家重视你,护着你,咱家就得好好招待,不能辜负了人家对你的情义。”
夏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点了点头。
蒋氏也没希望他回应什么,弯腰摸了摸夏眉的额角:“让你阿弟陪你聊聊,二婶去刷锅,一会儿去那边帮忙,中午回来给你擦药。”
夏眉没有反应。
蒋氏轻轻叹了口气,药瓶子放床头桌子上,就出去了。
屋内闷热,弥漫着厚重难闻的药味。
夏枢坐在床边,看着阿姐那么美的人,却失了魂如行尸走肉的模样,心中真是既愤怒又难过。
他凑近了,轻声安慰道:“没事儿的阿姐,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他们涉嫌杀害蒋秀才,夫君已经让人把他们抓到大理寺了,以后没人可以再欺负你了。”
从夏枢进门就从未动过的夏眉,眼睛突然动了一下,她慢慢转过头,静静地看向夏枢。
半晌,声音嘶哑地问道:“他对你好吗?”
夏枢不知道她为啥要问这个,但见她对外界有了回应,心里顿时高兴,赶紧道:“好,他人可好了。”
一句话说完,见阿姐还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夏枢想了想,继续道:“他虽然有眼疾,看不见东西,但才华出众,连皇上都看重他。而且他脾气好,性格温柔,有时候我闹到他,他也没有嫌弃我、生我的气,他和别的男人真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是吗?”夏眉神情淡了下来,眼皮微垂,纤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夏枢抓了抓脑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他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只雕着精美花纹的木制手串,放到夏眉的手上,笑道:“阿姐,送给你。你以前不是一直羡慕别人有手串吗?这只手串香香的,石榴红色很衬你皮肤,我一看就觉得适合你。这次是木手串,可能不那么名贵,但等我以后赚了钱,我给你买只漂亮的玉镯子。”
夏枢不识货,不知道有些木头是比玉还贵的。
夏眉没有看那只手串,而是看向他,继续地问道:“你公公和婆婆对你好吗?”
“啊?”夏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阿姐怎么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他们对你不好吗?怎么就给了个木手串?”夏眉紧追不放。
“不是的,他们对我挺好的。”夏枢怕她担心,撒了个谎,紧接着又赶紧跟她解释:“手串不是他们给的,是夫君帮我准备的回门礼中的一件,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他心道,木手串虽然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但以后还了褚源的钱,手串就算是自己买的,也算自己的心意。
不过这个他不好跟阿姐说,只道:“这次没来得及,等下次我自己赚了钱,亲自给你买。”
夏眉这次倒没说什么,慢慢举起手:“你帮阿姐带上吧。”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青紫红肿的淤痕,夏枢一见,心中就是一恨。
恨不得把蒋家的两个畜生千刀万剐。
他生着闷气,默不吭声地把手串小心翼翼地套到她细长的手腕上。
石榴红的手串,珠子颗颗圆润,大小一致,戴在夏眉手腕上,衬的她肤色越发白皙好看。
就是那手腕上的一圈伤痕太过刺眼了。
夏枢想了想,又提醒道:“就戴一会儿,不然不利于你养手腕上的伤。”
夏眉的手却一下子僵住了。
她慢慢放下胳膊,突然一翻身,背对着夏枢,冷声道:“你走吧。”
夏枢懵了,慌忙解释道:“不是不让你戴,等伤好了,你想怎么戴就怎么戴。”
“阿姐。”他手放到夏眉肩膀上,想把她翻过来。
但刚一触碰到夏眉,夏眉就尖叫一声,连扑带爬地往角落地躲去,双手抱胸,抖如筛糠:“别碰我!别碰我!”
神情慌乱惊惧,眼泪大颗地流下来,抱着头声音低鸣哀泣道:“求你了,别碰我!”
夏枢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阿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儿?”蒋氏拿着滴水的锅铲,神情慌乱,脸色着急地跑了进来。
夏枢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又看了一下低着头、不安地往角落蜷缩的夏眉,嘴巴张了张:“阿姐她……”
蒋氏眉头一皱:“你是不是碰她了?”
夏枢呐呐不敢言。
蒋氏瞪了他一眼,将锅铲重重地往他手里一放。
转身面向夏眉的时候,表情就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凑近道:“没事儿,眉子,他是你阿弟,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夏眉抽噎着抬起头:“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