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夏枢肯定黑衣男子是故意的了。
显然冯老头三人也看出来了,神情一阵扭曲。
但老头儿竟然还不放弃,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三百两。”
夏枢:“……”
夏枢拎着蝈蝈笼的手都快僵硬了。
他拎的不是蝈蝈,而是金疙瘩吧?
就在夏枢以为黑衣男子还要继续时,黑衣男子却钱袋子利落一收,双手抱胸,神情悠然地一抬下巴:“是你的了。”
老头儿及其团伙:“……”
夏枢:“……”
现场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夏枢扫了一圈围观人群,轻轻咳了一声,他竟然有点儿小心虚。
话说,这男人怎么给他感觉,有点像是他的托儿?
他瞧瞧这个,瞄瞄那个,但黑衣男子老神在在,老头儿一动不动,只死死地盯着黑衣男子。
夏枢拿不准这人到底要不要买了,但拖着不是他的性格,他率先开口,试探着道:“若是你不愿意出这三百两……”
“那我就二百两拿下这两只蝈蝈。”黑衣男子不受老头儿眼神的影响,甩了甩钱袋子,似乎老头儿若是真不要,他就当场二百两拿下两只蝈蝈。
夏枢微微松了口气。
有人买就行。
老头儿黑沉着脸,狠狠瞪了下黑衣男子,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看向夏枢,咬着牙:“……我要。”
夏枢立马笑眯眯道:“好。”
老头儿气的晃了一下,用手地在夏枢和男人之间点了点,恶狠狠道:“你们……”
夏枢懂他的意思,他自己都有些怀疑黑衣男子是他从哪里请的托儿了。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做的,就算他有些心虚,那也是要打死都不认的。
他无辜地耸了耸肩:“你这人怎么又诬陷我,先前他们两个……”
他伸手指了指冯老头儿身后的瘦脸男子及其同伴:“你还诬陷是我请的托儿,后来不证明了是和你一伙儿的,你们三个一顿红脸白脸的,想让我当冤大头,现下这一出,我还怀疑你们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了呢。”
“是啊。”从竞价开始就围过来看戏的人们起哄,对着冯老头儿指指点点:“不能再诬陷小哥了,我们都看的清楚呢。”
“蓝蝈蝈和颜色那么漂亮的翠蝈蝈本就少见,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抓到一只,若是操作得当,转手上千两银子都卖得,京里爱这玩意儿的老爷们不少,你不能欺负人家双儿不懂,就各种使诈耍赖威胁吧。”人群里一个穿着箭袖长袍的年轻男子高声催促道:“想买就赶紧把银子给人家,不买就把机会让给黑衣大哥,实在不行,让我们来凑凑趣也成,毕竟是稀罕玩意儿,总不能让你不出钱还霸着吧?”
“就是,还拿汝南候府冯二爷说事儿,冯二爷人家一个大老爷会在意千儿八百两银子?你们莫要在外堕了人家的名头才是。”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冯老头儿说的面皮子一阵青白,最终咬着牙,拿出三张百两银票,狠狠地甩给了夏枢,然后拎起蝈蝈笼,带着两人迅速没入人群不见了。
夏枢被甩了银票也面色不改,喜滋滋地从地上捡起银票,贴身放到胸口,然后拱手冲围观人群道:“谢谢大家仗义执言,这里还有一些山青蝈蝈和异色蝈蝈,虽然不是那么稀有,但鸣叫声,颜色都很出众,大家可以来挑挑,我便宜卖予大家了。”
“小双儿倒是爽快。”箭袖男子笑了笑,提醒道:“那老头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小哥卖完蝈蝈回家路上要小心些。”
“多谢大哥提醒,我会注意的。”夏枢拱手感谢。
老头儿付钱时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他记得清楚,知道老头儿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他也不带怕的。
今天赚了那么多钱,阿爹的病有得治了,堂弟的书可以安心地读了,阿姐的婚事也不用时时担心了,若是没有好的,大不了就花钱给她招赘。
最最重要的是,有了钱就可以置田,置了田之后,就不用租蒋姓人的地了,那就再也不用受了欺负还忍气吞声,生怕无地可种,被姓蒋的赶出蒋家村了。
说着话,夏枢就想招呼先前给他当“托儿”的黑衣男子,送予一两只蝈蝈表示感谢,然而一转头却发现,那黑衣男子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夏枢抓了抓脑袋,踮脚扫了一圈,人头攒动中,并没有那男子。
他也不再纠结,冲年轻男子笑了一下,就开始大声招呼人过来看蝈蝈。
其他蝈蝈都很普通,集市上卖的人不少,夏枢花了一上午时间,才以两百一十文的价格把所有蝈蝈都清空了。
收了摊子,已经中午了。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药房给阿爹抓了药,又买了两只肉包子,边吃包子边绕着西城转圈圈,直到把尾随他的人甩掉,才拍拍屁股,溜达着出了京城。
然而刚出京城,他就遇到了熟人。
上午在摊位上神秘消失的黑衣男人驾着一辆马车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神情依旧平淡:“去哪里?顺路的话,可以捎你一截。”
夏枢摸着下巴,打量那精致宽大的马车,对着那膘肥体壮的骏马吸溜了一下口水,眼睛骨碌碌一转,果断点头,一溜小跑到马车跟前,呲着一口小白牙,嘿嘿笑道:“顺路,去哪里都顺路。”
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清泠泠的哼笑。
夏枢一愣。
马车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