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已经起不了身,只能喘着粗气看着杰头也不回地走远,唯一没有被泥土覆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空,露出了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白。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他能在哪里呢?他还活着吗?
杰的双手血肉模糊,他茫然地寻找着,最后只会木愣愣地路过地上躺着的人,不再去费力地辨认他们的五官。
这已经没意义了,现在还没找到,恐怕是……
他眼神空白地低头,有人抓住了他的裤腿。
沙丘的背面斜躺着一个人,没了左臂,但起码意识还清醒,躺在被血染黑的地上,艰难地勾起唇角:“……你要去哪儿?”
没有人能说的出来杰的心情,就连一直尾随他,看见了一切的云端也说不出来,这个神情木讷的青年仿佛在一瞬间找到了归宿,他双膝一软,跪在那个人旁边,一句话没说,满脸是被吓惨了的惊惧。
“别愣着,帮我处理一下。”乌博坦斯仰面躺在地上,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半截左臂,神情颇为放松,并不在意自己受了多大的伤,“你看起来还不错,没受伤吧?”
杰还是不说话,但总算抖着手撕开随身的小型医疗包,给伤员做简单处理,许久才哑着嗓子说话:“你怎么不回我……”
“嗯?”
“我喊了你这么久!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回答我!我快要死了!我没听见你的声音!我要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上哭腔,最后挤不出一个词来。
“我刚醒过来……”乌博坦斯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任凭青年将脸埋在他颈窝,再次哭得满脸泪,“仗打完了,我们该回家了。”
“嗯。”杰很轻很轻地打了个哭嗝。
云端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后,见副本主角还在和第一男配腻在一起说话,决定回去找那个嗷嗷喊着走不动的队友,顺便在哪个干净地儿休息一下,回一□□力值。他那看起来似乎很长的黄条终于缓慢地见了底。
只绕过了两个土丘,就看见一瘸一拐自己找过来的队友。
“我这不是怕我队友一个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流弹打中脑袋呗。你咋过来了这么久,找到了没?”新增客户端嘶了一口,“见鬼了,这地儿居然有这么大的虫子,隔着裤子蜇了我一口,痛得要死。”
“我看你这也不像是‘痛得要死’的表情?”
“太久了,腿麻了。”新增客户端翻了个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白眼。
云端带着他走了一段路,重新找到主角他们的时候,杰和乌博坦斯已经转移到一处四周都有掩体的地方,正在……接吻。
“我的眼睛!!!”新增客户端猛地扭过了头,短促地感叹一句,“我这辈子就是看不惯有人在我面前秀恩爱。”
“怪不得之前主角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云端挑高眉毛,露出惊叹的表情。
他耸耸肩,在另一边稍微干净点的地儿坐下,“虽然现在是宇宙历了,但看见别人光明正大的干这档子事情,还是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真是太对了,我也觉的浑身哪里不太对。说起来,兄弟,没谈过恋爱?”新增客户端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来,冲着云端挤眉弄眼。
“之前不都在学习吗,哪来的时间谈啊。虽然也没人谈。”
“不是吧兄弟,你这条件还没人要?”新增客户端大惊失色,“你长成这样都不行,那我这样的岂不是得买一送一才有人伸手?”
“买一送一?得倒贴吧。”云端看了一眼总算分开来的主角和主角的男主角,随口回了新增客户端一句,差点没把人激起来揍他。
“别这样诶,我怎么说也算能看的吧,你这么说我要伤心的啊!”新增客户端抓了抓头发,尝试着在充满飞翔沙土的风里保持住自己的发型,“主角们总算舍得起来了……我们跟上去。”
他蹦起来,瞧了一眼主角:“说起来,我们这两个大活人他们看不见?话都不说一句。”
“可能是这里没什么要插手的,所以系统让我们看一场过场动画,”云端伸了个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涌出些泪花,“仗打完了,这个副本是不是就得结束了?”
“嗯?他们在说什么?”新增客户端听见互相搀扶着出去的杰和乌博坦斯在说话。
“回去后得好好洗洗,你看看你这模样,简直就像是刚从泥里打了个滚一样。”杰的声音透过风,缥缈地传过来,后面是他年长的恋人的回应,“某个人得看看自己,他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你身上还黏糊糊的!”
“刚才好像是谁把眼泪抹在我的领子上?”
“放屁,那是谁?我不知道——”
——砰。
就好像在空气里重重爆开的烟花。
刚才还在死不赖账说着俏皮话的青年胸膛多出了一个洞,一蓬血花从他的心脏位置炸开来,直直地喷射到乌博坦斯脸上,就像用一把刀,在他的脸上狠狠割开留下的血痕。
也许割开的不止是脸。
云端和新增客户端的眼前一花,视线被系统强行拉走,一个尚有一口气的敌方士兵见自己打中了敌人,便满足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