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华带他们去的是他所负责的样本库总控室机房。
出入机房也需要他的指纹,肖少华脱去手套,将五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过了几秒,两扇重压安全门缓缓开启,感应灯一个接一个亮起,人高的黑色长方形立柜继连出现眼前,密密麻麻的硬盘成列其中,放眼望去十几排,极为壮观,巨型计算机服务器为整个项目提供了样本库平台建设的硬件支持。
他收回手,转身看向哨兵们。
“重要资料就在这里,你们准备怎么保护?”
黄竞为似乎也被这景象震了一震,轻轻咳了声才问:“你确定都在这里了?”
当然还有一个大型总数据库,肖少华知道。胡院士临走前一天把“密钥”给了他,还录入了他的指纹信息,登记为临时管理员,说是以防万一,让他谁也别告诉,等他回头取消权限就行了。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胡院士带他去机房,边打开电脑边问他,“你认为哨兵向导是什么?”
肖少华虽不明白对方问的意味,仍旧答:“是人啊。”
“那么在你看来,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胡院士又问。
“嗯……我们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一样或者不一样的地方吧?”肖少华有些迟疑地答,这就像一场日常的师生间对话,他并没有考虑太多,心里想着什么也就说出来了,“我觉得这是由生物多样性决定的,所以老师,人人都伟大而渺小,既独一无二又普通平凡。”
肖少华说完还被自己的偶尔文艺酸了一把,自我调侃道,“我用词进步了哈!”
胡良工一反常态没打击他,只是笑了句:“你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便将他的手拿起来,放在了指纹录入器上。
肖少华这时忽然想了起来,却没想到这或许就成了对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思及那音容笑貌若不可再见,一阵胸口发堵、鼻尖发酸,答话慢了两拍。黄竞为疑他有隐瞒,不耐再问了一遍,丁立仁看不惯对方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抢着话头说了一句,“另一个是我的们总数据库,那个除了我们胡良工胡院士谁都进不去,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胡老板给我们弄回来啊!”
黄竞为一直在观察肖少华表情,看到他在同伴说完话后并不吭声,是个默认的态度,又见对方眼圈微红,知道是自己问话勾起了这小研究员伤心事,将视线调回机房内,说,“那你别动了,我让人过来看着。”
“队长,不是说要把资料都拷走封存吗?”出声的是个身材瘦小的哨兵,帽檐压得极低,口罩后的嗓音虽有些低哑,仍昭示了对方的性别为女。
“不行,目标太大。”黄竞为断然拒绝。
“如果只拷贝重要程度最高那几份?”矮个子女哨兵又问。
“……”黄竞为沉吟。
肖少华道:“对我们而言,每个样本都有无可取代的意义。”说着要抬手输入关门指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他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几声“砰砰”重物倒地声。
肖少华愕然回首,一道亮光“噌”地擦过他面罩,插入控制装置,面罩四分五裂掉落的同时,手边几缕黑烟升起,宣告这个高科技设备已经阵亡。安全门登时成了摆设。
与此,天花板上的几个监控也遭了殃,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动作的,一切就在一眨眼间完成了,几道亮光在那上一闪而过。更可怕的是,被军方重新调适过的报警器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滴”的挣扎,就在下一秒失去了动静。
“你!”
当他回过神,视线所及之处,黄竞为、丁立仁与其它军方哨兵等人,已悄无声息地躺倒在他脚下,双目紧闭,显是不省人事。
心脏漏跳一拍。
放眼望去,现在现场站着的,除了他,竟只剩下了那名矮个子女哨兵!
肖少华眼睁睁看着那名女哨兵,闲庭信步似地慢慢朝自己走来,他条件反射地一步横迈挡在了大敞的总控室入口,做出了戒备的姿势。如临大敌地紧紧盯着对方,却在下一秒,看见那个女哨兵,一步、一步逼近他的同时,缓缓抬起手,取下面罩,将防护帽往上拨了拨,揭下一层肉色的皮质面具,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脸上带着淡漠的神色。
刹那间他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映入眼帘的那张面庞,双眸深若古井,嘴角微微弯起,双唇轻启,甜美的声音微带沙哑,一如多年前的来信开头,“少华,我的同桌,好久不见了。”
那一刻,时光仿佛倏忽倒流,无知无觉地飞掠过两人之间,肖少华瞠目结舌地望向来人,一时间涌上胸口的是什么情绪已经分辨不清,却是那微暖的记忆离开后,只余下了一地冰冷的凝固印迹。
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顾……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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