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落日”,确实不负其名,做得别致漂亮,很赏心悦目。
江蓁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先尝到的是橙子的酸涩,再往下味道就丰富了。
杯子里的冰块是用乳酸菌冻成的,带着一股子甜味儿,真正的酒味来自底部的透蓝色液体,是调和过的朗姆。放了一会儿,冰块开始融化,乳酸菌混着醇厚的朗姆,入口冰凉顺滑,橙子的存在消解了甜腻,也让整杯酒多了一股清香。
甜而清爽,更像杯饮料,适合女孩子喝。
江蓁小口小口喝着,不知不觉竟然快喝完了。
很快那份令她期待的“主厨今日心情指数”也端上来了,餐盘里装着一口石锅和一个小瓷碗,都盖着盖子,到最后也不忘保持神秘。
初看到菜单的时候,江蓁以为不过是种营销手段,用新奇的噱头来刺激消费,但结合店名看,说不定这儿的老板就是个这样随意的人。
不得不说确实吸引人,一来让客人不用纠结,二来又给人一种期待感。
盲盒受欢迎的原因就在此,在已知范围内保留一份悬念,比起知晓答案后的失落或惊喜,也许真正让人欲罢不能的是在揭开之前的忐忑和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样的感觉奇妙又刺激,本质也是赌,人有的时候就需要一点未知来吊起平乏的情绪。
隐隐闻到一阵鲜香味,江蓁舔了下下唇,抬手揭开盖子。
石锅里装着一碗海胆豆腐汤,还沸腾着,咕噜咕噜冒着泡。
不说有多惊喜,但她并未失望。
江蓁用勺子舀了舀,豆腐汤料很足,辅以香菇青菜,还有切成条的瘦肉。那股鲜味正来自海胆,汤底浓稠咸香,色泽澄黄诱人,看着就很有食欲。
江蓁吞咽了一下,这样的汤最下饭,刚刚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可太馋了。
她快速揭开另一个瓷碗,果然是碗白米饭,米粒饱满晶莹,上面还撒了几颗黑芝麻。
一锅汤一碗饭,江蓁吃得干干净净。
酒足饭饱,她餍足地打了个嗝。
酒馆里的客人们三五成群,或聊天或喝酒。
这儿热闹、暖和,但不闷也不吵。
江蓁舍不得走,她一个人坐在窗边,不觉得孤独,就觉得很安静,整个人放松着,身子有些犯懒。
服务生小哥人挺好,也没给她收拾桌子,还给倒了杯茶,问她有没有醉。
江蓁笑着摇摇头,她一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配上酒意熏红的脸颊,显得有些乖巧。
她抬头和小哥说:“这酒没什么度数,没醉。你们什么时候打烊?”
小哥回答:“我们一直开到夜里三点,但是我们主厨十二点就下班了,后面就只供应小菜和酒。”
江蓁点点头:“行,我知道了,我再坐会儿。”
小哥欸了声:“您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江蓁这一坐坐到了凌晨。
一开始打算九十点就走,结果店里的电视机播了部老电影,那电影江蓁很小的时候就看过,那会儿金城武还年轻。
电影开始播放的时候,客人们都默契地安静下来,要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小酒馆成了非典型影院,江蓁坐在角落里专心地重温了一遍《重庆森林》。
以前还小,没看懂,看到的也肤浅,现在再看体会出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欲望都市下,人的灵魂孤独而封闭。
江蓁撑着下巴自嘲地笑了笑,她竟然找到了某些共鸣。
影片落幕,江蓁觉得脑子有些发沉,到了这个点,也该困了。
在前台结完账,她转身走出了酒馆。
外头夜色已深,晚风瑟瑟,裹挟着初秋的凉意。
屋里屋外像是两个平行世界,屋外的月亮照不到屋里,屋里的热闹和屋外不相通。
她对这儿还不太熟悉,一个人走夜路到底是怕的,尽管离家就百米路了。
江蓁低头把半张脸都埋进外套里,身后一直有道沉稳的脚步声跟着,她不敢多想,只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一直走到楼下脚步声还在,江蓁一咬牙,手机攥在掌心,噔噔噔地往上爬楼梯。
居民楼老旧,二楼的灯泡似乎是坏了,一闪一闪的,照不清什么,怪吓人的。
江蓁刚往上迈一步,抬眸的一瞬恍惚看到了抹绿光,没等她反应过来,脚边一道黑影飞速蹿过。
毛茸茸的触感擦着脚腕转瞬即逝,江蓁瞬间全身冒起鸡皮疙瘩,后背发凉发麻。
她本就神经紧绷,这下把魂都吓得出窍了。
尖叫哑在喉咙里没发出来,腿上发软,眼看着要往下倒,她的胳膊被人扯住扶了一把。
“小心。”
身后响起道男人的声音,嗓音低沉,带着股上了年纪的磨砺感。
江蓁还在喘气,没缓过来。
男人的手很有力,把她扶稳了就松开,又说:“就一野猫,不用怕。”
江蓁点点头,道了句“谢谢。”
她轻轻拍着自己的前胸,平复呼吸和心跳。
冷静下来想想刚刚的表现还有些好笑,被一野猫吓成这样,太丢人了。
男人问她:“新搬来的?”
江蓁嗯了声。
男人没再多说什么,江蓁自觉丢人已经丢够,继续抬步往上走,想尽快逃离这个场景。
迈了两步,脚边突然多了束光,江蓁反应过来,是他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给她照着路。
江蓁用虎牙咬了下唇角,心在暗处颤了颤。
到了二楼家门口,江蓁偏过头再次小声说了句:“谢谢。”
男人没说话,停在二楼过道里,好像是在抬眼查看灯泡。
借着进门转身的时候,江蓁偷偷扬眸快速地瞥了一眼。
灯光一闪一闪,在或明或暗中她看见男人的身材高硕,侧脸线条冷峻凌厉,有些凶。
但刚刚的举动却很温柔。
门轻轻合上,江蓁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因为惊吓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而错乱拨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