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

呜，放弃。

白清胧趴在桌面叹气，只见搁在桌上的书本重重抖动了一下，四皇子庞然的上半身轰地倒下，桌面顿时被他占据大半，硬生生把白清胧挤到桌角。

两条垂头丧气的咸鱼并列躺。

老四满脸颓然：“五妹妹对不起，我做不到，读书好难，我可能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没出息。”

“怎么会。”白清胧见不得他丧失信心的样子，笑出两个梨涡，“《离骚》我也好多字不认识，四哥哥肯定比我强，我连‘离骚’的‘离’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

“不就离嘛，我来告诉你！”四皇子瞬间打起精神。

他笑吟吟把书摊开，指着硕大的“离”字，开始即兴表演：“离就是离开，离开骚，这骚嘛，骚就是臭味，楚国当年朝堂上武将居多，练武的都不爱洗澡，臭死了谁能不跑。”

白清胧：“？”艾玛。

左右前后：“？”瞎编你第一。

屈原：“？？？”不读书的龟孙。

离为遭受，骚为忧愁，离骚是屈原遭受忧愁后陈情自白。

四皇子振振有词拉着白清胧一顿乱说。

白清胧全程只带笑听着，当四皇子说到激情昂扬时，她便露出一副“哥哥好厉害”的表情，自己原本低落愧疚的阴云，也随着四皇子的瞎编乱扯而烟消云散。

白清胧：“世上只有哥哥好。”

老四：“那可不。”

已到辰时，宫阶下的细雪被太阳照得白亮，太傅却还没来。

圣书阁内一些人嘴巴念干，此时倦了，任由书本瘫在桌面，一个个交头接耳，你一句“公子”，我一句“小姐”说起闲话来。

《离骚》翻到最后一页，四皇子终于重重吁出气，极其满意地阖上书本：“有点累，我讲完了，五妹妹有收获吗？”

她善良点头：“胜读十年书。”

老四：欧耶呕耶，我好棒。

这时，外头跑进一个细眉细眼的小太监，佛尘沾着未化的雪沫，黑色帽檐边圈出一层汗渍，他低眉垂眸跑到中间，恭恭敬敬对众人作了个揖，朗声宣布。

“今日不讲学，太傅不会来了，烦请诸位贵人暂且不要擅自离开。”

小太监对门外招招手，几个宫女端着礼盘，依次按照座次给众人分发一本巴掌大，三指节粗的小册子。

小册子蓝色封底，一翻开，密密麻麻的字差点晃花眼睛。

“传陛下口谕，明日天境宗的仙使将至，朝廷将着手举办十年一次的仙缘大选，凡在圣书阁读书的少贵，年满十四皆有资格参加选拔，仙使共选六人，半月后带到天境宗秘习长寿术，这是仙使交代的入选口诀。”

一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书，就半个月，得全背了。

四皇子：“……”我枯了。

李二：“……”我枯了。

许许多多混子：“……”不是你的永远得不到。

白清胧很淡定地推开小册子，该睡觉的时候绝不含糊，她靠在墙角，耳边哗哗响着翻书声，时不时钻入一两句“真背不完”“这是要人命”“明天不来了”之类的抱怨。

老四虽然没抱希望，但憋住耐性，也竭力翻了十几页。

吐了。

窗缝送进一丝凉意，苏见雪记背东西的速度不慢，但因小册子字句拗口，句子与句子之间没什么关联，不多时，她面具周边累出点点细汗，扬手撑住下颌，便瞥见后座睡得正香的白清胧。

苏见雪：？？？？？？？

说好上进与我结盟的呢。

美人皱眉，葱白手指夹住窗边一截枯枝，无情地打在白清胧鼻梁上。

白清胧“唔”了一声，略略翻身，扒拉下小木棍继续睡。

苏见雪眼睛凛然闪过一丝光。

忽然耳边风声一动，她觉得额头上有什么小东西细痒挠人，砸吧嘴巴伸手摸了摸，再睁眼一看，一只黑色丑陋的瓢虫躺在手心张牙舞爪。

白清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瞌睡全吓醒了。

李二：“？”我瞌睡也醒了。

萧楚楚：“？”又发神经了。

四皇子：“？”背书比我反应还大。

众人：“哦。”继续背。

苏见雪支着半边身子不看白清胧一眼，冷面清淡，高傲如兰。

她单手翻着小册子，雪袄衣领直挺挺立着，雪颈长而洁，散发出清贵优雅的气质，只是刚刚抓过瓢虫的手，缩在桌下握紧，没有放到桌上。

没洗，有点嫌弃。

都怪五皇女不上进，提点她也是应该。

隔着一张木桌，白清胧气急败坏又找不到真凶，只能瞪圆眼睛瞧着被甩到窗楞上的丑瓢虫得意洋洋跑了。

四皇子也背累了，扇着书喘气：“五妹妹，背不下来没事的，一共才六个名额，老大老二各占一个，咱们这里一百多号人争夺剩下四个，数一数，还是有机会的。”

“嗯。”她视线落在小册子上。

争什么，挤进余下四个名额，白清胧势在必得。

决不能缺席。

在原书里，苏见雪随燕国宗室前往天境宗修炼，是改变命途的重要情节。

北燕的开国女皇与承露女仙曾有三世情缘，两人相爱产子，却因天道无法相守，承露仙子飞升上神时，流泪给女儿留下一滴纯净心头血，这滴神仙血，可使女女相孕。

而天境宗，便是承露仙子座下大弟子玄机创立，于今三百余年。

仙术不能教，但为福佑北燕，每十年，教一些凡人渴求的长寿秘术还是可以。

苏见雪就是在天境宗邂逅宗主玄机。

玄机宗主道法高深，几百年前由妖入道，谁也不知道真身是什么走兽飞禽，但他悟性极高，眼光也挑剔……他是白清胧默认的，真正男主候选人。

原因，长得好看。

还能抗能打，能徒手变出好多冰糖葫芦。

白清胧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激动，一为能见到小说里说的天下第一美男，二为天境宗的奇山异水，她捏了捏眉心，伸手把小册子拉到面前。

翻开小册子，阅读记背一目十行，从左到右仅仅几秒钟功夫，文字便在她的大脑中定格成图片。

到时候，只需要回忆图片细节，就能一字不落背出。

四皇子看她儿戏般翻书：“五妹妹，做人嘛，还是要努力，你不能自暴自弃——”

“四哥哥。”她突然出声，拎过四皇子的书翻到“驱鬼”一章，眼里蓄了某种力量，“你先把这个背了。”

到时候考核，希望老四不要像书里写的，第一个吓晕，被抬出幻境。